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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保定求医记(2 / 2)

“哥,嫂子,这是……没好?”姑姑快步迎上来,关切地问道。

李秀云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吴建军重重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姑,还得麻烦你……孩子这样,不行啊。得去医院,大医院,你看……”

姑姑是个爽利人,一看这情形,立刻说道:“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走,我这就带你们去!就去第六医院吧,那边看……看这方面的病,听说挺有名的。”她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没有直接说出“精神病”几个字,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第六医院,这个名字让吴建军和李秀云的心都往下沉了沉。在他们的认知里,这种医院总是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令人畏惧的色彩。但事已至此,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吴建芳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坐上公交车,一路辗转,来到了第六医院。医院的大门比想象中要普通,但一走进去,一种特殊的氛围便扑面而来。不像县医院那样人声鼎沸、摩肩接踵,这里显得相对安静,但这种安静之下,却潜藏着一种无形的紧张和压抑。候诊区里的人们,表情各异,有的一脸麻木,有的焦躁不安,有的则像小梅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或目光空洞。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步履匆匆,表情严肃。

挂号,排队。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吴小梅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感到格外不安,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死死攥着母亲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李秀云一边忍着疼,一边不停地低声安慰:“小梅乖,不怕,医生看看就好了,看了就好了……”

终于轮到了他们。诊室里是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戴着眼镜、表情冷静的男医生。他示意他们坐下,目光锐利地扫过一家人,最后落在吴小梅身上。

“怎么了?说说情况。”医生的声音平稳,不带什么感情色彩。

吴建军和李秀云都有些拘谨,话也说得颠三倒四。吴普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量清晰、有条理地向医生叙述妹妹的病情:从几年前开始的、时好时坏的头疼,到后来影响学习被迫辍学,再到近期突然加重的胡言乱语、幻视幻听、情绪失控,以及昨天去大佛寺求神无效的经过。他甚至还提到了母亲之前找乡村医生、寻偏方的事情。

医生静静地听着,偶尔插话问一两个关键问题,比如小梅头疼的具体位置和性质,幻视到底看到了什么,胡言乱语的大致内容,以及家里有没有类似的病史等等。他的问题专业而精准,让慌乱的吴建军和李秀云渐渐找到了一点主心骨,也让吴普同感到,这次可能真的找对地方了。

听完叙述,医生又拿出一个小手电,检查了一下吴小梅的瞳孔,让她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比如抬手、抬腿,模仿他的手势等。小梅大部分时间还算配合,但眼神始终游离不定,充满了警惕和恐惧。

检查完毕,医生坐回桌前,沉吟了片刻,然后在病历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诊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以及吴家人紧张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医生抬起头,目光扫过吴建军和李秀云,最终落在作为主要叙述者的吴普同脸上,用清晰而冷静的语气说道:“根据你们描述的病史和刚才的初步检查,患者的表现,很符合‘精神分裂症’的典型症状。”

“精……精神分裂症?”李秀云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又异常可怕的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吴建军也是浑身一僵,这个词像一块冰,砸在了他的心上。即使在最坏的预想里,他也只是觉得女儿是“撞邪”或者“心病”,从未想过会和这么严重、听起来就让人绝望的病名联系在一起。

“大夫,这……这病能治吗?”吴建军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问出了全家最关心的问题。

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平稳,但似乎多了一丝安抚的意味:“家属先别太紧张。精神分裂症是一种慢性疾病,目前确实很难‘根治’,但通过系统的药物治疗和心理社会支持,大多数患者的症状是可以得到有效控制的,能够恢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能力。关键是早发现、早治疗,并且要坚持长期服药,不能随意中断。”

他看了看依旧惊恐不安的吴小梅,继续说道:“她目前的情况比较急性,我建议最好能住院治疗一段时间。一方面可以进行更全面的身体检查和评估,排除其他器质性病变的可能;另一方面,在医院环境下,我们可以用药物快速控制她的精神病性症状,比如幻觉和妄想,让她先安静下来,同时观察药物的反应,为她制定一个长期的治疗方案。等病情稳定后,再出院回家,继续服药巩固。”

“住……住院?”李秀云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脸上写满了抗拒和担忧。在她朴素的观念里,住进这种医院,就好像被打上了一个可怕的烙印。

吴普同理解母亲的恐惧,但他更相信医生的专业判断。他看向父亲,吴建军紧锁着眉头,嘴唇抿得死死的,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钱,是一个现实的问题;女儿的名声和未来,是另一个沉重的顾虑;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女儿从这种痛苦的煎熬中解救出来。

空气仿佛凝固了。诊室外隐约传来的其他病人的声音,更添了几分焦灼。

终于,吴建军抬起头,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看了看备受折磨的女儿,又看了看濒临崩溃的妻子,最后目光与儿子接触,仿佛从吴普同那里汲取了一丝力量。他转向医生,用尽全身力气,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声音沙哑却清晰地说道:

“住!大夫,我们听您的,住院!”

这一刻,决定已然做出。前路依旧迷茫,治疗的过程注定漫长而艰辛,但至少,他们迈出了走向科学、系统治疗的第一步,将女儿的命运,交托给了现代医学。笼罩在这个家庭上空的阴云,似乎裂开了一道微光,尽管微弱,却指向了可能存在的希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