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沫子抽打帐帘，林羽指尖叩着案上的军图，指节泛白。帐外操练的呼喝声里，总掺着几分底气不足——联军昨日又增了两个营的兵力，营地外的警戒线退了三里，连炊事营劈柴的节奏都慢了半拍。
“将军，使者该到周边势力营地了吧？”苏烈搓着冻红的手进来，甲胄上的冰碴簌簌往下掉，“昨夜哨探说，联军在下游埋了炸药，怕是想炸断咱们的水源。”
林羽抬头时，目光扫过帐外——王虎正领着士兵往蓄水池搬积雪，每个人的眉毛上都挂着冰棱，呼出的白气像扯不断的棉线。他抓起案上的狼毫，在求援信的末尾补了一行字：“若蒙相助，战后愿将西坡马场割让，永不反悔。”
墨迹未干，帐帘被风撞开，使者掀帘而入，肩头落满雪，像披了件白裘。他单膝跪地，声音冻得发颤：“将军，黑石寨愿出兵三千，但要我们先交出三车箭簇当信物。”
“箭簇？”林羽猛地起身，案上的烛台晃了晃，“他们明知道咱们的铁料只够撑五日。”
“首领说，”使者从怀里掏出块令牌，铜铸的狼头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这是联军密探的令牌，他在咱们营里揪出三个细作，全招了——联军明日拂晓要偷袭粮仓。”
帐内瞬间死寂。王虎一脚踹开帐门，积雪跟着灌进来：“狗娘养的！老子现在就去抄了黑石寨！”
“站住。”林羽按住他的肩，指腹碾过那枚狼头令牌，突然笑了，“他们要箭簇，就给。但得让他们的人亲自来取，就在南门吊桥外，带足人马。”他转向苏烈，声音压得极低，“你带五百人，趁他们清点箭簇时，绕到寨后放火箭，记住，只烧草料，别伤人性命。”
苏烈一愣：“将军是要——”
“黑石寨想坐收渔利，就得让他们看看，咱们有掀桌子的底气。”林羽将令牌拍在案上，火星溅在令牌的狼眼上，“告诉他们，箭簇在吊桥外的木箱里，要取，就得踏过咱们的防线。”
三更的梆子刚敲过，南门吊桥外果然来了队人马，领头的是黑石寨的二当家，骑着匹黑马，身后跟着二十辆空车。“林将军倒是爽快。”二当家勒住马，皮鞭往地上抽了道雪痕，“信物呢？”
林羽站在吊桥上，身后的士兵推着十口木箱，铁链在冰面上拖出刺耳的声响。“开箱验过，再让你的人过桥搬。”他扬了扬下巴，箱盖应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箭簇，箭头闪着淬了冰的寒光。
二当家的人刚爬上吊桥，突然有人喊：“寨子里着火了！”
火光冲天而起时，二当家的脸瞬间白了。林羽在吊桥上朗声道：“误会，只是帮你们清剿联军的细作，听说他们藏在草料场。”他抬手示意，吊桥突然升起，二十辆空车被截在桥外，“箭簇留下，人可以走。要么现在带三千人马来助战，要么，看着联军明天踏平黑石寨。”
二当家望着冲天火光，又看看吊桥上森然的箭阵，咬碎了牙：“好！老子信你这一回！”
黎明前最暗的时辰，黑石寨的人马果然到了。林羽站在哨塔上，看他们的士兵往箭囊里填箭，突然想起使者带回的话——黑石寨首领摸着狼头令牌说：“林羽这小子，比他爹当年狠。”
风卷着雪掠过耳畔，远处传来联军营地的梆子声。林羽握紧腰间的剑，剑鞘上的冰碴硌着手心——他知道，明日拂晓的偷袭，终将变成一场血战。但此刻，看着黑石寨的士兵与义军混编在一起，往箭簇上裹浸油的麻布，他突然觉得，这漫天风雪，好像没那么冷了。
（火光在雪地里烧得正旺，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发红，像憋着股要炸开的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