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把这里的事安排完,打道回转,这次出来既定目标没有完成,想卖货,不曾想,却是越搞越多了,不过好在以后有两个场子可以出货,总是可以卖掉的。
他拉开车门,引擎低吼着启动,车灯划黑暗,像两道冰冷的剑光刺向远方。魏大全那帮人缩在仓库门口的阴影里,目送着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呜咽着卷过空旷的厂区,青山单手扶着方向盘,帽檐压得很低,口罩下的呼吸平稳得如同机械。他眼角余光扫过后视镜,身后的仓库轮廓在月色下慢慢隐去。
新林镇边缘的岔路口,一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雾中摇曳,投下飘忽的光斑。一辆沾满泥浆的破旧吉普歪斜地停在路肩,引擎盖还冒着丝丝白气。车门“吱呀”一声推开,一个瘦高的身影钻出来,八字胡修剪得整整齐齐,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他裹紧褪色的夹克,衣领竖起抵挡夜寒,目光锐利地扫过荒凉的公路和远处稀疏的灯火。
这人正是老秦,青山之前见过的“八字胡”,他啐了口唾沫,踢了踢瘪掉的前胎,低声咒骂:“操,这破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
远处,新林镇轮廓模糊,已近在咫尺,寂静中只听见风声在低吟。车上副驾驶座位上还坐着一个身穿中山装的人,正是那位冯先生,后座上还坐着两个年轻人。
他骂骂咧咧地绕到车后,掀开满是泥点的后备箱盖,一股机油和泥浆混合的沉闷气味扑面而来。他摸索着,拽出个同样沾满油污的工具包,沉甸甸地摔在冰冷的地面上,金属工具在里面撞得哐啷乱响。
“天明,正刚,你两下来,帮我换胎,漏了。。”隔着车窗,八字胡招呼两个后座上的年轻人。
三人借着车灯那点昏黄飘忽的光,蹲下身,开始卸那瘪掉的轮胎螺帽。扳手咬住螺帽,发出艰涩的“嘎吱”声,每一次用力都让手背上的青筋虬起。汗水混着脸上的灰尘,在八字胡边缘凝成细小的泥垢。
就在他们费力地对付最后一个锈死的螺帽时,一阵由远及近的引擎低吼撕开了夜色的寂静。两道刺目的车灯像探照灯一样扫了过来,毫不客气地打在他的身上,将他们狼狈的身影和那辆破吉普一起钉在惨白的光柱里。
八字胡动作猛地一滞,眯起眼,手却下意识地往工具包深处探去,指尖触到了一截冰冷的金属柄。他缓缓转过头,逆着强光,只看到一个吉普车的轮廓停在几米开外,车灯亮得晃眼,驾驶室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的人影。但一股无形的、带着审视和敌意的压力,已经从车门缝隙里弥漫出来,沉甸甸地压在这片荒凉的路口。
引擎没熄火,低沉的轰鸣声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耐心。车门“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拉开,跳下来一个人影,脚步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清晰的碾轧声。
八字胡的动作凝固了,眯缝着的眼睛在强光刺激下努力辨认着逆光中那个逼近的身影。探向工具包深处的手指,紧紧扣住了那截冰冷粗糙的金属握柄。
那身影最终在几步开外站定,停在了刺目车灯光晕的边缘。依旧是那顶压得极低的鸭舌帽,帽檐投下的阴影将上半张脸完全吞噬在黑暗中,只有下半张脸被口罩严实覆盖。
来人身材高大,肩背挺直,冰冷的压迫感无声地弥漫开来,瞬间冻结了荒野夜风中的最后一点声响。
老秦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沾满油污的手慢慢从工具包里抽出来,空握着拳,但全身的肌肉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姿态。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挤出一个惯常的、带着市井油滑的笑容,声音却因高度戒备而显得干涩紧绷:
“朋友……这么晚了,借个光还是……问个路?” 他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甚至带着点跑江湖的散漫,可那双深陷在疲惫眼窝里的眼睛,却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着帽檐下那片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