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粗暴地碾过坑洼不平的土路,最终在一排废弃厂房的阴影里刹停。引擎低吼着熄了火,四周瞬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只有远处传来微弱的虫鸣鸟叫,更衬出此地的荒凉。车灯熄灭,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将车身吞没。
魏大全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紧张地扫视着前方那片坍塌的围墙和几间歪斜的铁皮棚子。他手指着最深处那个锈迹斑斑的棚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亡命徒特有的警觉:“就那,第三个门!”
青山没有立刻下车。他像一尊冰冷的石像,坐在驾驶座上纹丝未动。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车内残留的微弱仪表盘光线下,透过挡风玻璃,一寸寸地检视着那片死寂的废墟。
“几个人?”青山的声音透过口罩传出,低沉得如同耳语,却清晰地刺破了车内的死寂。
魏大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问话惊得一颤,下意识地回答:“三……三个!算上我,四个!”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们是真没退路了?你刚才说,他们跟你一样,都是被刘长明坑惨了的?”
“对!”魏大全用力点头,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欠一屁股债,东躲西藏,连耗子都不如!刘长明那王八蛋倒了,他们比谁都高兴,就是没门路!”
“没门路?”青山嘴角在口罩下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眼头的红光在他眼中跳跃了一下,“现在,门路来了。”他侧过脸,锐利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刺向魏大全,“告诉他们,马上收拾干净,别留下任何尾巴。然后,挪个窝。”
“挪窝?挪哪儿去?”魏大全一愣。
“刘长明不是倒了?大把的位置!”
“青山哥,”他试探着,声音压得更低,“挪过去容易,可刘长明那块肥肉……光靠我们四个臭皮匠,怕不是给旁人送菜?”他想起了道上那些红了眼的豺狗,警察的网也越收越紧。
“肥肉?”青山终于开口,声音透过口罩,闷得像地底传来的回声,“那得有好牙口,你们现在不行。”
二人说着话,慢悠悠的进了第三个门,魏大全一脚踢在那个抱被子的人身上。
“谁…谁他妈?”一个沙哑如破锣的声音响起,带着惊疑和未散的酒气。
“大全哥…?”另一个怯懦的声音紧跟着,带着未消的梦呓。
被踹的人像受惊的虾米猛地弹起,破棉被滑落,露出底下污秽油腻的工装背心和一张胡子拉碴、惊魂未定的脸。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光线下费力地聚焦,看清是魏大全后,那惊疑瞬间转为错愕,随即是狂喜。
“全……大全哥?!”破锣嗓子拔高了,带着宿醉的嘶哑和难以置信,“真…真是你?!你咋来了?!”他手忙脚乱地想爬起来,却被地上的空酒瓶绊了个趔趄。
角落里抱着酒瓶打鼾的另一个被这动静彻底惊醒,茫然地坐起,看清魏大全,又瞥见门口阴影里那道沉默如山的身影,吓得手一松,半瓶劣质白酒“哐当”一声砸在水泥地上,刺鼻的酒气猛地弥漫开来。他张着嘴,喉咙里咯咯作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