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的心沉了下去。半个月前那场遭遇战的血腥气,似乎还萦绕在心头,他后背的肌肉贲张,每一根神经都拉紧到了极致,寒冷和疲惫被瞬间驱散,取而代之的是雪原猎人面对生死时本能的警觉和沸腾的战意。
他微微屈膝,调整着姿势,让自己能随时爆发出最强的力量,目光死死锁住那些飘忽的绿芒,计算着距离和林木的遮挡。
滑雪板陷在深雪里,此刻成了拖累,却也提供了暂时的立足点。他喉咙发干,像被砂纸打磨过,无声地吞咽了一下,舌尖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那是高度紧张下咬破口腔内壁的味道。
空气仿佛凝固了,松针上的积雪似乎都停止了颤动。只有双方的目光,在冰冷的林间无声地碰撞、绞杀。
狼群在等待,他也在等待。谁先动,谁就可能踏入死神的陷阱。
唰——
一声极轻微的、如同枯枝断裂的脆响从青山左后方的雪堆下传来。不是风声,不是落雪。就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右前方林影里那七八点幽绿的光芒骤然熄灭,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同时掐灭。
陷阱!
青山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他根本来不及回头确认那声响的来源,腰腹核心猛地爆发,整个人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向右侧的深雪坑全力扑去!雪坑边缘的浮雪被他的动作带起,扬成一团白雾。
就在他身体离地的刹那——
“砰!砰!砰!”
三声沉闷而急促的枪响撕裂了林间的死寂!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几乎是贴着他左臂的棉衣擦过,噗噗噗地钻入他刚才立足点旁边的雪地里,溅起三朵肮脏的雪泥之花。浓烈的硝烟味瞬间盖过了松脂的清冷,粗暴地钻进鼻腔。
青山重重地砸进雪坑底部,积雪缓冲了冲击,但冰冷的雪沫还是灌了他一脖子。他立刻蜷缩身体,后背死死抵住坑壁,同时反手拔出了背后的AK,枪口闪电般指向枪声传来的方向。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击着肋骨,那剧烈的心跳声几乎盖过了他粗重的喘息。
枪声的余韵还在林间回荡,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左后方,大约三十米开外,一棵粗壮樟子松的阴影里,缓缓站起一个穿着臃肿白色伪装服的人影,手里端着一把长枪,枪口正冒着缕缕青烟。那人影微微佝偻着,像一头在雪地里蛰伏了许久的熊。
“嗬,”那人影发出一个短促而嘶哑的音节,像是喉咙里卡着浓痰,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飞得挺快嘛。可惜,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声音粗糙得像砂纸摩擦木头,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刺耳。
是冲他来的!
青山眯起眼,瞳孔在幽暗的光线下急剧收缩,锐利的目光穿透飘落的雪沫和尚未散尽的硝烟,死死锁定那个白色身影。手指稳稳地搭在冰冷的扳机护圈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刚才那三枪,是警告,还是真的失手?这人的枪法,不该是这种准头。
他脑中飞快地闪过这半个月在这片区域遇到过的所有可疑痕迹——被刻意掩盖的脚印,熄灭不久的火堆灰烬,还有某些区域过于干净、像是被人清理过的雪面……原来,一直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
“哪条道上的?”青山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雪原寒风般的冷硬和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了过去,打破了枪声后的死寂。他身体纹丝不动,保持着最佳的防御和反击姿态,只有枪口随着那白色人影极其细微地调整着角度。
“哪条道?”白色人影嗤笑一声,枪口微微下压,似乎并不急于再次射击,更像是在享受猫捉老鼠的游戏,“要你命的那条道!”话音未落,他藏在厚实手套下的手指似乎轻轻动了一下。
青山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