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深吸一口气,这暖洋洋的日子像浸透了蜜糖,连风都带着股懒散的劲儿。他伸手逗了逗小山宝的下巴,小家伙咯咯直笑,口水又滴到他衣领上,美玲嗔怪地递过一块手帕:“瞧瞧,又脏了,你这爹当得可真省事。”
青山咧嘴一笑,接过帕子胡乱擦着,目光却飘向屯子口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几声生疏的吆喝,像是货郎在叫卖,给这春日的喧闹添了几分市井的热闹。
虽然现在禁止个体经济,但是偏远的山村,百姓有需求,这种挑货郎也没人去管,所以,
挑货郎的吆喝声断断续续地飘过来,带着点异乡口音,倒也新鲜。扁担在肩头吱呀作响,担子两头挑着些针头线脑、小孩子稀罕的零嘴儿,还有用油纸包着不知是啥的玩意儿。货郎戴着顶破草帽,走得近了,停在屯口那棵老榆树下,用袖子擦了把汗,扯着嗓子又吆喝了一声。
张老爷子眯着眼瞅了瞅:“哟,听着不像本地人。这年月,敢挑担子走村串户的,胆子不小。”
青山抱着娃儿没动窝,美玲倒是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去瞅瞅,看有没有合适的顶针,家里的快磨豁了。”她解下围裙搭在绳子上,脚步轻快地朝屯口走去。
货郎见有人来,脸上堆起笑,忙不迭地放下担子,掀开盖布。担子不大,东西却摆得整整齐齐。一边是些小百货:红的绿的线轱辘,亮晶晶的玻璃弹珠,几把木梳子,还有一小摞作业本和铅笔;另一边则用木格子装着些零嘴:裹着白糖的江米条,油亮亮的芝麻糖饼,还有用报纸卷成筒的炒瓜子。几块颜色鲜艳的碎花布头被小心地放在最上面。
“大姐,您看看要点啥?都是新到的货。”货郎搓着手问味道。
美玲的目光在那些针线和顶针上扫过,蹲下身仔细挑拣起来。张老爷子也慢悠悠地踱步过来,背着手看热闹。货郎见老爷子气度不凡,忙从担子底下抽出个磨得锃亮的黄铜烟嘴:“老爷子,您抽烟?这可是好铜。”
张老爷子摆摆手:“戒了戒了。小伙儿,打哪儿来啊?这阵子风声可紧。”
货郎嘿嘿一笑,压低了点声音:“嗐,混口饭吃,混口饭吃。咱不招摇,就走点偏远的屯子,乡亲们有需要,咱就送点方便。”他这话说得随意。
青山抱着小山宝也溜达过来。
“多少钱?”
货郎麻利地算了账:“顶针五分,线一毛,一共两毛五。”
美玲掏钱付了,货郎用一小张粗糙的油纸把东西包好递过来,又顺手塞给小山宝一根细细的、裹着彩纸的棒棒糖:“给娃儿尝个新鲜,不要钱。”
“这怎么好意思…”美玲推辞着。
“拿着拿着,下回还是老主顾嘛。”货郎憨厚地笑着,挑起担子,吆喝声又响起来,晃晃悠悠地朝下一个屯子去了。
美玲把棒棒糖塞进小山宝手里,小家伙立刻好奇地舔起来。家里大白兔奶糖不少,但不敢给小山宝吃,怕呛到气管里,这种带小棒子的,倒是安全了许多。
张老爷子看着货郎远去的背影,摇摇头:“也是个讨生活的。”
大狼、二狗、三毛似乎被屯口的动静吸引,也溜达过来,在青山脚边嗅了嗅,又懒洋洋地趴回墙根下。美玲把买好的东西揣进口袋,继续晾晒洗好的衣服,水珠滴落在泥地上,很快就被干燥的泥土吸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