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坐,热菜马上就来!”谢淑华手脚麻利地给三人倒上热茶,“主任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说一会儿有空就过来敬杯酒。”
“辛苦淑华姐了。”青山拉开凳子坐下,顺手把烟拆开,散给罗明远和陈海生。
罗明远接过烟,凑着青山划着的火柴点上,深吸一口,吐出烟圈:“你小子,今天这饭吃得蹊跷,真没事?”
陈海生也看向青山,眼神带着询问。他比罗明远更清楚青山最近的动作。
青山给自己也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轻松,也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锐气:“能有什么事?就是想请兄弟们吃顿饭。顺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位老友,“新林这地界儿,风要转了,咱们也得稳稳当当地坐着吃饭不是?”
不多时,张主任推门进来,脸上堆着笑,手里还捏着半截烟卷,烟灰簌簌地往下掉。他个头不高,肚子微腆,那件洗得发灰的干部服袖口磨得起了毛边。
“哟,青山兄弟,明远,海生,都齐了!淑华说你们在这儿,我赶紧过来凑个热闹。”他声音洪亮,带着股国营单位特有的熟稔劲儿,顺手把烟头在门框上摁灭了,几步走到桌边,拉开一张凳子坐下,动作利落得像在自己家。
谢淑华紧跟着端了盘热气腾腾的红烧肉进来,酱色的汤汁还在“咕嘟”冒泡,肉香混着酱油和糖的甜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小包间。
“张主任来得正好,菜齐了!”她把盘子往桌心一放,又麻利地摆上几碗糙米饭和一盆飘着油花的白菜豆腐汤,“你们慢用,有事儿喊我。”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青山拿起酒瓶,“咕嘟咕嘟”给每人面前的玻璃杯都满上,透明的液体晃荡着,映出炉火的光。
“主任,您这大忙人还抽空过来,我先敬您一杯!”他端起杯,眼神扫过罗明远和陈海生,三人默契地举杯相碰,清脆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响亮。
辛辣的白酒滑下喉咙,青山喉结滚动,哈出一口热气:“坐,都坐,动筷子!”
罗明远夹了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塞进嘴里嚼着,油脂的丰腴感在舌尖化开,他眯着眼,含混不清地问:“青山,你刚才说风要转……供销社那新来的吴主任,动静不小啊。镇上都在传,他那账本翻得哗哗响,眼珠子跟锥子似的,盯得人发毛。”他筷子点了点桌面,语气带着点乡里人特有的警觉。
陈海生没吭声,只是闷头扒了口饭,糙米粒嚼得“嘎吱”响,眼神却锐利地瞟向青山,等他的下文。桌上那盘拌萝卜丝红艳艳的,辣椒油沾在他嘴角,他也顾不上擦。
张主任抿了口酒,咂咂嘴,接过话茬:“吴大松?省城下来的,年轻气盛!”他摇摇头,夹了颗花生米丢进嘴里,“不过嘛……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完也就那样。日头照常升起,该咋过还咋过。”他话里有话,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青山。
青山给自己又倒了杯酒,烟雾从指间的烟卷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半边脸,筷子在猪头肉盘子里拨弄了一下,“黑市那边,魏大全他们卷铺盖走人了,连个响动都没留下。地盘空了,自然会有人填上。”他抬眼,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停在海生脸上,“市局人事也有变动。”
陈海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嗯,听说姓何的犯的错误不小。。”
罗明远若有所思地嚼着饼子,玉米面的粗粝感混着肉香,他闷闷道:“青山,你这消息倒是灵通,我都不知道。。”
陈海生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青山,你想趟这一摊浑水?”
青山咧嘴一笑,没直接答,只端起酒杯:“我才不趟呢。来,喝酒!”他仰脖干了杯中酒,喉结重重一滚,“国营饭店的手艺,真没得挑!这肉炖得,入口就化。”
张主任老辣,心中灵光一闪,倒吸一个冷气:“吸!青山,你说的这几个事,是同一件事!?”
这话一出,把罗明远和陈海生都惊住了,二人举着筷子,停在半空,目光都转向青山。
青山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