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赶紧地吧,这样,去派出所,打电话去市局,他们那儿电话是通的。”张支书提醒道。
于是,油坊屯的一行人又直奔派出所。
派出所那间不大的值班室里,挤满了油坊屯的人,何金凤被众人簇拥在最前面,脸色蜡黄,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盯着桌上那部黑色的手摇电话机,仿佛那是她儿子张文强最后的一线生机。
值班的老民警认识张支书,也见过何金凤几回,听着大家七嘴八舌的讲述,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他叹口气,没多问,拿起话筒,熟练地摇动手柄,接通了县里的总机。
“喂,我新林派出所,麻烦给接市局……对,市局……急事,找人……嗯,好,好,我等。”
老民警把话筒搁在耳边,另一只手按着叉簧,示意大家安静。等待的每一秒都像钝刀子割肉。
何金凤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六天了……山里夜晚的寒气能冻死人,野兽……还有那些看不见的沟沟坎坎……她不敢再想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被她强行逼了回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得找到文强他舅,只有他才知道文强最后去了哪儿。
“喂?市局总机吗?”老民警的声音陡然提高,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哎,同志你好,我是新林派出所的老王……对,麻烦帮我转接一下……何平方,何副局长!对对对,很急很急,人命关天的大事!……他外甥在我们这儿出事了,进山六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哎,好好好,谢谢!谢谢您了同志!”
老民警一边对着话筒连声道谢,一边用眼神示意张支书和何金凤:通了,在转接。何金凤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半步,恨不能把耳朵贴到话筒上去。
听筒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然后是漫长的、令人心焦的等待音。
“嘟……嘟……嘟……”
“喂?!谁?!”
电话那头,新林派出所的值班室里,何金凤听到这熟悉又带着一丝陌生嘶哑的声音,再也控制不住,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平方!是我,金凤啊!文强……文强他……”
何金凤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终于决堤,顺着蜡黄的脸颊滚落,砸在冰冷的电话机上,“进山六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啊!平方,你那天带他去的地方,到底是哪儿?!你快说啊!屯子里的人都快把山翻遍了,连根毛都没找着!山里野兽多,夜风又毒,我那苦命的儿……呜呜……” 她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手指死死抠着话筒,仿佛那是救命稻草。
电话那头的何平方愣住了,何金凤带着哭腔的嘶喊像冰锥一样扎进他耳朵,瞬间击穿了他因失窃而混沌的脑子。
“文强……失踪?”他喃喃重复,声音干涩嘶哑,心脏猛地一缩——六天!正是他离开油坊屯那天!……难道……?一股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比保险柜空了更让他窒息。
他明白了!那地方埋的根本不是宝贝,是要命的陷阱!
“金凤……你、你慢慢说!”何平方强迫自己稳住声线,可尾音还是控制不住地发颤,他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张文强死了?不行,不管怎样,自己都要亲自去看看,守护了近三十年的秘密,不该是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