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宏大意念降临的瞬间,仿佛整个“万法凋零之域”的混乱法则都为之一滞。
无形的压力如同亿万钧神山,轰然压在每个人的神魂与肉身之上。铁妞闷哼一声,周身撼山星力本能地激发到极致,肌肤泛起古铜色的光泽,却依旧被这股压力压得骨骼咯吱作响,几乎难以站立。苏软软与冷月脸色一白,凰火与冰凰星力在体表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青妩急速勾勒的守史符文在触及那股意志的余波时便瞬间崩碎,她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星娜撑起的星辰屏障更是如同泡沫般幻灭,她自身与“母火种”的连接都变得极其微弱。
唯有林浪,身形只是微微一晃。
他眉心的“曦光之钥”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温和的秩序之光,而是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界定”与“裁决”意志,硬生生在他周身三尺之内,撑开了一片不受那恐怖意志完全侵扰的绝对领域。他体内那融合了寂灭、创生与新悟的“黄昏秩序”自行流转,将外界碾压而来的磅礴压力,一部分导引向“终末”,一部分则被其坚韧无比的道心硬抗下来。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祭坛上方剧烈荡漾的虚空。
那里,光影扭曲,法则汇聚,最终凝聚成一道模糊不清的身影。
它并非实体,更像是由无数流动的、细碎的光阴碎片和沉寂的时空尘埃勾勒而出的人形轮廓。它没有五官,没有具体的服饰特征,但其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一种执掌“时间”与“存在”的浩瀚神威。它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万法凋零之域”漫长时光的见证者与……看守者。
“扰乱时序的窃贼……竟敢觊觎‘镇域之珠’……”
那宏大而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带丝毫情感,如同冰冷的法则律动,直接叩击在众人的灵魂深处。
“窃贼?”林浪强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沉稳,带着一丝毫不退缩的质问,“我等为修复世界源核,循迹而来,取回本就属于‘源核’体系的‘定源珠’,何来窃取之说?阁下又是谁,为何阻拦?”
那光阴身影微微波动,似乎对林浪能在其意志压迫下如此清晰地发言感到一丝微不足道的讶异。
“吾乃此域守护者,奉远古之约,看守‘混沌定源珠’,维系此域最后平衡,阻隔内外。”守护者的声音依旧冰冷,“汝等身负异种时序痕迹,尤其是你……你的存在本身,就扰动了既定的光阴之河。交出你身上那件干涉时序的器物,或可饶恕尔等擅闯之罪,离开此地。”
干涉时序的器物?林浪心中一动,瞬间想到了《无敌图鉴》。难道是因为它拓印万法、某种程度上“记录”并“复现”了他人修炼成果的能力,触及了时间的禁忌?还是……与之前在起源之海,于曦光圣殿深处感受到的那一丝时空涟漪有关?
“此物与我性命交修,不可能交出。”林浪断然拒绝,语气斩钉截铁,“‘混沌定源珠’关乎此方世界存亡,我必须带走。”
“冥顽不灵。”守护者不再多言,那由光阴碎片构成的手臂缓缓抬起,对着林浪轻轻一指。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绚烂夺目的法则光华。
但林浪周身的时间,骤然变得粘稠、凝滞!他感觉自己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甚至思维运转的速度,都被放慢了千百倍!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时间泥沼!
与此同时,他视野内的景象开始疯狂倒退、重组!
他看到了刚刚被消灭的噬法族碎片重新凝聚,咆哮着扑来;看到了苏软软等人脸上惊恐的表情定格,然后如同倒放的影像般退回至战斗开始前的状态;看到了那艘爆炸的骸骨星舰从烟火中重新聚合,退回到远方的星空……一切都在逆流,要将他拖回至踏入这片核心区域之前,甚至更早的时刻!
这不是幻术,这是真实不虚的——时间倒流!
守护者要将林浪的存在,从“此刻”强行抹去,回归到“过去”的某个节点!
“林浪!”苏软软和冷月虽然自身承受着巨大压力,却清晰地感受到了林浪所处的诡异状态,他的身影在虚实之间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她们眼前消失,从未出现过一般!那种源于时空层面的剥离感,让她们发自灵魂地感到恐惧与绝望。
“定住!”
林浪心中怒吼,“曦光之钥”疯狂运转,那源自“主钥”的“界定秩序”之力全力爆发,试图界定自身所处的“现在”,对抗那不断将他推向“过去”的力量。
然而,守护者对时间的掌控力超乎想象。“界定秩序”虽然强大,但林浪对其理解与运用,尚不足以完全抗衡这种涉及整个个体存在时序的至高法则。
他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幻,过往的影像如同潮水般在他身边涌现又湮灭。
危急关头,林浪福至心灵。
“黄昏秩序……万物终末……时间,亦有尽头!”
他不再试图强行“定住”现在,而是将“黄昏秩序”的意境,引向了作用在自己身上的“时间倒流”之力!
既然无法阻止时光倒流,那就让这“倒流”本身,走向终结!
“裁决——时序之末!”
他以自身意志为引,以“曦光之钥”为凭,将那能够界定万物终末的“黄昏秩序”,狠狠地“烙印”在了缠绕自身的时序法则之上!
嗡!
一种奇异的、仿佛琴弦崩断的声音在法则层面响起。
那作用在林浪身上的时间倒流之力,如同被注入了“终结”的概念,其运行的“结构”开始从内部崩坏、瓦解!那不断回溯的景象瞬间停滞,然后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四散纷飞!
林浪那原本虚幻的身影骤然凝实,重新稳稳地站立在祭坛之前。他的脸色更加苍白,气息也急促了几分,连续动用两种触及本源的高阶力量,对他的消耗巨大无比。但他的眼神,却越发璀璨明亮,仿佛勘破了某种迷雾。
“你……”守护者那模糊的身影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你竟能……终结时序法则?!”
这完全超出了它的认知。它守护此地无尽岁月,见过试图以力破法的,见过精通时空之道与之周旋的,却从未见过有人能直接让时间法则本身“走向终结”!
“并非终结所有时序,只是终结了你施加于我身上的那一道‘倒流’之力。”林浪喘息着,目光灼灼地盯着守护者,“你的力量确实浩瀚,对时间的掌控也堪称鬼神莫测。但,你似乎……并非完整的生命体,更像是一段被设定的‘程序’,一个固守于此的……残影?”
在刚才那法则层面的碰撞中,林浪凭借“曦光之钥”和“黄昏秩序”的独特感知,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力量根源的一丝不谐——浩瀚,却缺乏真正的生灵应有的“活性”与“变通”,其行为模式,更像是在严格执行某个古老的指令。
守护者沉默了。周围那恐怖的意志压迫似乎也减弱了几分。
良久,它那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不愧是‘主钥’执掌者,洞察力非凡。你说得不错,吾并非完整生灵,乃是上古‘观测者’留下的一道守护意念,与部分时空本源结合而成。吾之使命,便是守护此珠,直至真正的‘钥匙’到来,或……此域彻底崩毁。”
“真正的钥匙?”林浪心中一动,亮起了眉心的“曦光之钥”,“可是此物?”
“曦光之钥……确为凭证之一。”守护者的光影看向那枚钥匙,语气带着一丝追忆,“但并非唯一。欲取此珠,需证明你有驾驭混沌、平衡万法之资格,而非仅仅依靠‘钥匙’的身份。否则,即便取走,也无法发挥其效,甚至可能引动混沌反噬。”
“如何证明?”林浪沉声问道。他感觉到,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触摸‘混沌定源珠’。”守护者言简意赅,“若你能在其内部的‘混沌风暴’中,保持自我意识不灭,并初步引导其平衡之力,便算通过考验。若不能……你的神魂将被混沌同化,肉身成为滋养此域的养料。”
此言一出,苏软软等人脸色骤变。
“林浪,不可!”冷月急声阻止,那珠子内部封印的混沌风暴,隔着祭坛都能感受到其毁灭性的力量,直接触摸神魂?太过凶险!
“放心。”林浪回头,给了她们一个安抚的眼神,尽管他自己心中也无比凝重。但他没有选择,修复源核,势在必行。而且,他隐隐感觉到,这既是一场考验,也可能是一场机缘——一场让他真正理解“混沌”,完善自身“寂灭创生”之道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