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伴随着一声如同受伤熊罴般的咆哮,阿豹腰背猛然发力,沉重的锁链竟被他硬生生抡动起来!沾满泥水的铁链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呜咽声,在空中呼啸着、沉重地画出一道恐怖的弧线!
“快躲!”
“小心链子!”
堵在门口的打手们一阵惊乱,纷纷躲避。那粗重的铁链前端巨大的铁钩,猛地砸在一个躲闪不及的打手肩膀上!“咔嚓”一声骨裂脆响,那人惨叫着被巨大的惯性带飞出去,撞在旁边的金属残骸上,抽搐两下不动了。
混乱中,一道缝隙被阿豹这搏命的一击强行撕开!
“老刘——!”安娜的呼喊如同尖利的哨音。
刘天尧等的就是这个瞬间!他一直被压制在人群边缘,看似狼狈闪躲,实则眼角的余光从未离开过阿豹和陈小川的动作。就在锁链飞舞、人群混乱的刹那,他的身体如同绷紧的弓突然释放!不再是后退,而是猛地迎着斜刺里劈来的一把砍刀撞了过去!
这个动作太过出乎意料,那持刀打手一愣,下意识地想要变招。
刘天尧要的就是他这一滞!左臂猛地抬起,竟用厚实的手肘侧面格向刀身下方!砍刀劈在小臂外侧的瞬间,他整个人借着冲势和刀上传来的反作用力,身体如同泥鳅般沿着对方刀杆的方向、以一种完全违反关节常态的角度猛地拧转旋进!
右手并指如刀,凝聚了全身剩余的全部力气,如同毒蛇吐信,精准、迅猛地啄向那打手完全暴露的咽喉侧面!
噗!
喉骨碎裂的声响被淹没在锁链的呼啸声里。
那打手的眼珠瞬间暴凸,砍刀脱手,双手捂住喉咙,嗬嗬作响地倒下。
而刘天尧则借着这一旋一啄的反震之力,强行改变了身体的方向,如同离弦之箭,从那人倒下的空档和锁链荡开的间隙里,悍然射向门口!
目标直取扼住苏婉的光头壮汉!距离在刹那间拉近!他甚至能看清光头壮汉油光锃亮的脑门上被雨水冲开的血珠,还有那骤然放大的瞳孔里的惊骇与狠厉!
光头壮汉反应亦是极快!刘天尧冲近的瞬间,他瞳孔猛缩,不假思索地做出了最本能的反应——将扼在手中的苏婉,如同投掷一个沉重的麻袋一般,朝着刘天尧猛力地推搡过去!另一只手中的砍山刀紧随其后,带着撕裂雨幕的尖锐厉啸,凶狠地横扫而至!这一刀若是扫中,足以将他和苏婉两人同时腰斩!
苏婉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撞来,脸上是濒死的窒息和强烈的痛苦。刘天尧在冲势中强行扭腰侧身,左臂肌肉贲张,用尽全力堪堪揽住苏婉那瘦削冰冷、还在剧烈发抖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让他闷哼一声,抱着苏婉一起趔趄着向后跌退!而光头壮汉那夺命的重刀,冰冷的刀风已经堪堪扫到他的腰肋!
避无可避!
“喝啊——!”
一声炸裂耳膜的狂吼自身侧响起!
一道比闪电更快的黑色身影猛扑而至!是阿豹!他不知何时已丢掉了那沉重的铁链,爆发出最后的、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他直接用那副沉重的金属义肢作为武器,一条钢与骨铸就的腿,带着泰山压顶之势,狠狠踹向光头壮汉握刀的右手手腕!
“砰!!”
沉重的撞击声,伴随着清晰的骨裂声!
“呃啊——!”光头壮汉发出凄厉惨嚎,粗壮的手腕瞬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反向折断,再也握不住那把沉重的砍山刀!刀脱手飞出,“铛啷”一声远远掉在泥水里。
机不可失!
刘天尧抱着苏婉借势再次站稳。光头壮汉手腕折断,剧痛让他下意识松开了扼住苏婉的手。苏婉脖颈处的压力骤然消失,空气涌入肿胀的喉咙,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身体无力地瘫软在刘天尧怀里。刘天尧甚至来不及多看一眼她的伤势,抱着她猛地蹬地急退!
同时,他眼神骤冷如冰,身体还在倒退中,手臂却猛地向前一甩!
一点细微的银光破开雨幕,疾射而出!快如流光!
光头壮汉还捂着自己折断的手腕痛嚎不止,根本来不及反应!
噗!
一声极其轻微的入肉声响。
他那光秃秃的脑袋猛地后仰,眼睛骤然瞪圆,如同要裂眶而出。一根极细、极长的钢针,不知是什么材质,不像是寻常缝衣针,针尾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暗红痕迹,此刻竟然精准无比地从他大张的嘴巴里射入,深深没入喉咙深处,只留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红点!
“呃…呃呃…”光头壮汉喉咙里发出诡异的漏气声和血液翻涌的咕噜声,庞大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脸上瞬间布满了死亡的青灰色,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噗通一声砸进泥水里,手脚还在无意识地痉挛。
“走!”
安娜疾风般掠至,一把扶住踉跄的陈小川。阿豹挡在众人身后,仅存的右手捡起了地上那根沾染着脑浆和鲜血的钢管,恶狠狠地盯着那几个被这雷霆反杀震慑得一时不敢上前的打手,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像护崽的受伤猛兽。
“带路!”刘天尧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打磨过。他一把将剧烈呛咳、几乎无法站立的苏婉横抱起来,她的身体冰冷而轻飘,脸埋在他胸前湿透的衣襟里,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破碎般的颤音。
“这边!”陈小川忍痛指向废弃厂房深处的黑暗,“后面…堆废料的斜坡下去…有…有下到河边的排水道…”他每说一个字都抽着冷气。
一行人没有任何废话,相互扶持着,无视伤痛,像一支残兵败将,仓惶却决然地冲进厂房深处更浓重的黑暗与雨幕中,留下身后狼藉的战场和遍地无声的狼藉。
“追!别让他们跑了!”
“放信号!给老大放信号!”
“操他妈的!他们杀了巴托!”
愤怒的叫嚣声被甩在身后。冰冷的雨水如鞭子般抽打在每个人身上。厂区深处堆积如山的废料散发出发酵恶臭。刘天尧抱着苏婉跑在最前,脚下滑腻的污泥和铁锈渣几次让他差点摔倒。苏婉在他怀里似乎缓过一口气,冰冷的手紧紧抓着他湿透的衣襟,眼睛费力地睁开一条缝,无声地看着他的侧脸。
“咳…豹哥…”陈小川在安娜的搀扶下气喘吁吁,忍不住回头。安娜立刻扯了他一把:“别回头!快!”
阿豹落在队伍最后,充当着屏障。他拖着那条假腿,速度不快,肩膀和背上又添了两道新砍的刀口,但他只是闷哼着,血混着雨水把半个身子染得暗红。他咬紧牙关,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铜铃大,死死盯着后面影影绰绰、如同跗骨之蛆般咬上来的追兵,手里的钢管紧紧攥着。泥水被他沉重的步伐踩得哗哗作响。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厂区深处,堆满破旧集装箱和垃圾小山的路崎岖不平,冰冷刺骨,满地都是滑腻的机油和不知名的腐烂污物。脚下不断打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锋上。浓稠的黑暗包裹着他们,只有时不时撕裂天空的闪电,才会在刹那间映亮他们脸上交织的血污、雨水和刻骨的疲惫。
终于,在穿过一片仿佛无边无际、散发着恶臭的垃圾场后,陈小川虚弱的声音喊道:“快…那边…斜坡后面!”
一道用锈蚀铁皮和水泥块堆砌成的陡峭斜坡出现在眼前。斜坡下方,影影绰绰能看到一条散发着刺鼻腥臊气味的排水沟渠,污浊的黑色水流正咆哮着涌入,汇入远处在黑暗中翻滚的更大水声——那是流经N市贫民窟边缘的、有名的“臭水河”。
陈小川脚步虚浮地冲下斜坡,在沟渠边一个隐蔽的、被巨大垃圾袋半掩着的凹陷处摸索着:“这里!撬开后能进去!通到河边的泄洪涵洞!”
安娜立刻上去帮忙。她力竭之下,脚下一滑,险些摔倒,被眼疾手快的阿豹一把拉住胳膊扯住。阿豹把她往前一推,自己则转身,面对斜坡上方。
“呼…呼…”沉重的喘息如同拉风箱,阿豹背对着其他人,拖着那条越来越不听使唤的金属假肢,横握着那根染满粘稠血浆、甚至粘着几缕不知名组织的钢管,堵在那仅容一人通过的陡峭斜坡顶端,像一尊饱经风霜、即将崩塌的铁塔。
第一道追兵的手电光柱穿透雨帘,扫到了他的背影!
“在这里!”
“包围他们!”
“干掉那个断手的!”
打手们的怒吼随着风雨飘来,脚步声踩在泥水里噼啪作响。
阿豹舔了舔干裂、沾着泥和血的嘴唇,独眼里爆出凶悍又决绝的厉芒。
“老刘…”安娜焦急地蹲在沟渠边,手里飞快地撬着一块嵌入地面、生满红锈的铁栅栏边缘,急促喊道。
刘天尧抱着依旧在微微颤抖的苏婉,眼神焦急地落在阿豹那堵在斜坡顶端、孤立而显得异常高大的背影上,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安娜和陈小川狼狈的动作,心头猛地一沉。
“阿豹!”刘天尧嘶吼。
就在这时,被安娜撬动的那块沉重铁栅栏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松动,露出了下方黑洞洞的、弥漫着浓重恶臭和水汽的洞口。
“……通了!”陈小川的声音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意。
几乎在同一刹那,斜坡上方!
“砍死他!!!”
伴随着如同野兽群啸般的吼叫,至少七八个打手的身影,手持闪烁着寒光的凶器,从斜坡上方猛扑下来!当头一人手中的开山刀带着千钧之力,搂头盖脑朝着阿豹的头顶劈下!
阿豹眼中血光大盛,不闪不避!他猛地一声虎吼,竟迎着刀锋踏前一步,粗壮的右臂运足全力,手中钢管斜向猛挥,狠狠撞向那把劈下来的开山刀!
“当!!!!!!”
一声让人耳膜刺痛的巨大金属撞击巨响炸开!火花四溅!
巨大的力量让那打手手臂巨震,开山刀险些脱手,脚下不由得一滑。但阿豹也被这巨力震得虎口崩裂,鲜血瞬间从指缝涌出,臂骨都像要裂开!同时,另一个打手的钢管已带着风声,重重地扫在了阿豹的左腿上!正扫在他膝盖与金属假肢的结合处!那里是人造的薄弱点!
“呃——!”阿豹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还没等他站稳,“噗!”一声闷响!
另一根不知道从什么刁钻角度刺来的尖锐钢筋棍,狠狠地捅进了他的右肋下方!
扑通——!沉重的躯体砸入淤泥,带起的泥水溅得老高。粘稠的血污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泥水。更多张狂狞笑的人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豺狼,从斜坡上方疯狂地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