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心台的青铜穹顶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裂纹如蛛网般从中央向四周蔓延，每道裂痕里都渗出幽黑的雾气，像活物般舔舐着众人的衣角。
孙悟空单膝跪地，掌心抵着台心刻满古篆的凹痕，能清晰感觉到两股力量在魂魄深处拉锯——青莲的创世力像温泉般滋养着他，裁决者的因果力却如锈迹斑斑的铁钩，正一寸寸钩扯他的神魂。
\"那家伙......\"青莲化身的指尖泛着半透明的青芒，她素白的裙裾被裂隙狂风掀起，眼底映着穹顶坠落的青铜碎片，\"利用你的混沌本源作媒介，在撕裂空间屏障。
他要把裁决领域直接砸进三界！\"话音未落，一道黑芒穿透她身侧的屏障，在她肩头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溅在青铜地面，瞬间被黑雾腐蚀成焦黑的孔洞。
孙悟空猛地抬头，喉间尝到腥甜。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血管里流动着两种颜色：青莲的淡金与裁决者的幽黑，正沿着经脉在体表交织成诡异的纹路。\"本源被当钥匙了。\"他咬碎舌尖，剧痛让神智清明几分，\"得切断它，否则整个镜心台都会变成裁决者的跳板。\"
\"你疯了？\"禺狨王踉跄着扶住坍塌的廊柱，他胸前的道袍已被血浸透，监察玉牌的金光正从他指缝间一丝丝消散。
这个向来沉稳如泰山的天道代行者此刻眼尾泛红，\"切断混沌本源......你会连魂魄都留不下！\"
孟婆的汤勺在掌心转了个圈，碗中九世汤泛起涟漪。
她的红盖头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半张苍白的脸：\"本源是他与混沌的脐带。
切断后，裁决者失去媒介，屏障会自我修复。\"她望着孙悟空逐渐透明的指尖，\"但代价是......\"
\"没有但。\"孙悟空打断她，撑着地面站起。
他望着不远处被金网护着的红孩儿和猕猴王——那两个还在昏迷的兄弟，睫毛上还沾着血珠。
又想起阿昭，想起她在时间线尽头对他伸出的手。
喉结动了动，声音却稳得像铁：\"老禺，你守着他们。
孟婆，你抹痕迹。
青莲......\"他转向那道正在流血的身影，\"剩下的，我们来。\"
青莲化身突然笑了。
她抬手拂过他眉心，创世力顺着指腹注入，替他压下翻涌的气血：\"上古封印阵在台心。\"她指向地面那道几乎被黑雾覆盖的裂痕，\"需要四人同调：我引本源，你镇中心，老禺补天道缺口，孟婆抹因果线。\"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孙悟空染血的金箍上，\"开始吧。\"
阵法启动的瞬间，镜心台发出垂死的哀鸣。
孙悟空能感觉到青莲的力量像藤蔓般钻进他的识海，温柔却不容抗拒地牵引着混沌本源。
那是他自觉醒以来便如影随形的力量，此刻正被一点点抽离，像有人在活剥他的骨。
他咬得嘴唇渗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始终没吭一声——直到看见禺狨王。
那家伙背对着他，正在用最后半块监察玉牌修补阵法边缘的缺口。
他的后背起伏得厉害，每推注一道天道之力，就有血沫从指缝间溢出。
孙悟空突然想起五百年前，他们在花果山结义时，禺狨王也是这样，明明伤得最重，却总把最危险的位置留给自己。
\"老禺！\"他喊了一声。
\"闭嘴！\"禺狨王头也不回，声音却哑得厉害，\"老子还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孟婆的汤勺突然发出清越的颤音。
她掀开盖头，露出一双没有眼白的幽瞳，九世汤在碗中凝成实质的光带，缠上那些试图侵蚀阵法的黑雾。\"裁决者的因果线......\"她的指尖渗出黑血，\"比想象中深。\"
\"再加把劲！\"青莲化身的声音开始发虚，她的身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本源已经引出七成......\"
变故发生在阵法即将完成的刹那。
裁决者的笑声像惊雷般劈开虚空，震得众人耳膜生疼：\"天真的猴子，你以为剥离本源就能拦住我？\"镜心台中央的裂隙突然暴涨，无数根黑得发亮的触须从中钻出，尖端还滴着腐蚀性的黏液，直取青莲化身的后心。
\"小心！\"孙悟空瞳孔骤缩。
他想冲过去，却被阵法的力量牢牢钉在中心。
青莲化身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嘴角还沾着血，却笑得比记忆里任何时候都温柔。\"答应我......\"她轻声说，抬手结了个青莲印，\"无论最后如何，都要记得，混沌里没有不可能。\"
黑须穿透她胸膛的瞬间，她的身体爆成漫天星屑。
那些星子没有消散，反而化作一道青色光墙，将所有触须挡在众人之外。
孙悟空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在脸上——是她的血，带着创世青莲特有的清香。
\"青莲！\"他嘶吼着，声音被阵法的轰鸣吞没。
禺狨王的监察玉牌在此时彻底碎裂。
他喷出一口黑血，却趁机将最后一丝天道之力打进阵法：\"成了！\"
金色光柱破阵而出，直刺天际。
那些黑须像被火烤的蛛丝般蜷曲、消融，裂隙边缘的黑雾开始倒卷，空间屏障发出清脆的\"咔\"声，开始自我修复。
孙悟空瘫坐在地，望着空中逐渐淡去的星屑。
他的右手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掌心里躺着半片青莲花瓣——是她消散前塞进他手里的。
\"约定......\"他呢喃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