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咏那条“得手了”的信息,像一道划破夜空的闪电,短暂地照亮了前路,却也带来了更深的恐惧和不确定性。“风险极高,保持静默”的警告,像沉重的枷锁,让沈文琅和高途陷入了焦灼的等待中。公寓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沉重感。
沈文琅的身体状况因为连日的精神高度紧张和焦虑而再次出现波动。夜间,他开始出现心悸和盗汗,有时甚至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魇的内容光怪陆离,混杂着车祸的碎片、实验室的冰冷器械和王董那张模糊而阴鸷的脸。高途虽然依旧沉默,但沈文琅每次在深夜发出的细微动静,都会让他房间的灯亮起片刻,然后又悄然熄灭。一种无言的、紧绷的关切在寂静中蔓延,脆弱得如同蛛丝,却真实存在。
高途的状态也并不好。他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平板电脑前,反复查看花咏之前传来的所有资料,试图从中找出更多线索,或者预判可能出现的危机。他的脸色比沈文琅还要苍白,眼下的乌青浓重得吓人,整个人像一根绷到了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但他眼神中的决绝和冰冷,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锐利。复仇的火焰,已经成为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第三天傍晚,在几乎令人窒息的等待后,加密频道终于再次亮起。没有文字,只有一个经过多重加密压缩的数据包传送了过来,附带了一个极其简短的代号:“鸢尾花”。
高途的心脏猛地一跳,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他迅速将数据包导入专用解密程序。进度条缓慢地移动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沈文琅强撑着坐起身,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呼吸急促。
终于,解密完成。文件夹里出现了几个子目录,标记着日期和简短的代号。高途点开了最近日期的一个文件夹,里面是几十张照片和几段音频文件的截图。
第一张照片就让两人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张有些模糊的实验室内部照片,可以看到复杂的神经信号监测设备和浸泡在溶液中的生物组织样本。照片角落的电子屏上,隐约可见一串代码和“projeeosyne”(摩涅莫辛涅计划,希腊神话中的记忆女神)的字样。
随后的照片更加触目惊心:一些看起来像是临床实验的记录图表,上面标注着受试者的编号和诸如“信息素关联强度”、“创伤记忆唤醒阈值”、“长期行为干预效果评估”等令人不安的指标。在一张较为清晰的图表下方,甚至有一个手写的备注:“目标A(沈?)关联体(高?)应激反应超预期,需调整干预参数。”
沈文琅和高途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目标A?关联体?这几乎是在明示了!王董不仅在调查他们,甚至可能将他们作为了某种可怕实验的观察或干预对象!
高途颤抖着点开一段音频文件的截图,旁边的文字转录虽然不完整,却字字诛心:
“……记忆重构并非易事,但定向强化特定创伤记忆链,结合信息素纽带的高敏感性,可以有效制造……闭环的痛苦锚点,确保目标始终处于……可控的崩溃边缘……”
一个低沉的声音(推测是李斯特)说道。
另一个声音(模糊,但特征与王董相似)回应:“……要的不是控制,是毁灭。要让他在失去一切的痛苦中……慢慢腐烂。那个oga……是最好的催化剂。我要他们……互相折磨,至死方休。”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但其中的恶毒和疯狂,已经让房间里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高途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剧烈地颤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冲进洗手间,扶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冰冷的恐惧和灭顶的愤怒灼烧着他的喉咙。
沈文琅僵在床上,双眼赤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他脑海中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不是猜测,不是推论!是证据!王董这个疯子!他不仅仅是要复仇,他是要从灵魂层面彻底摧毁他们!把他们当成实验品,利用他们的感情和痛苦,作为他复仇的养料!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恐怕也是这疯狂计划中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