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龙缓缓转动轮椅，无声地滑向落地窗前。雨后的阳光格外澄澈，将那片经历过台风摧残的大滨菊照得纤毫毕现，折断的花茎横七竖八地倒伏着，花瓣零落满地，却仍有几朵倔强地挺立着，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在想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小安轻柔的嗓音。志龙猛地回头，只见她正站在楼梯转角处，复古印花丝巾松松地系在发间，衬得她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生气。
\"你......\"志龙喉结动了动，目光落在她身上，纤细的手腕还能看见留置针留下的淡淡青紫，\"怎么自己下来了？\"
小安扶着楼梯慢慢往下走，阳光追着她的身影，在台阶上投下摇曳的光斑。她歪头笑了笑，衣袖垂下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因为某人的叹气声太吵了。\"
志龙怔怔地望着她逆光而来的身影，喉结微微滚动：\"我可以抱抱你吗？\"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恳求。
小安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了看两人滑稽的模样。他右肩脱臼挂着三角巾，她左手腕扭伤吊着绷带。忍不住笑起来：\"咱俩现在这样......\"她伸出完好的右手比划了一下，\"这个拥抱肯定会很痛。\"
阳光透过纱帘在他们之间洒下细碎的光点，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照得格外清晰，志龙的眼神在光影中黯淡了一瞬。
从音乐节那场暴雨至今已过去整整七天，小安从未对他说过一句责备的话。那天在医院哭过之后，她就像按下重启键般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照样会对他温柔地笑，会叮嘱他按时吃药，甚至还能和来探望的朋友说笑。
可志龙比谁都清楚，这一切都是假象。
每当夜深人静时，他总能看见小安站在落地窗前出神的背影。她不自觉地与他保持距离，就像初遇时那个清冷寡言的女孩，用礼貌的疏离将自己隔绝在世界之外。
小安曾说过上一世她父母离世后她就将自己封闭了起来，而现在小安的状态，与她曾描述过的如出一辙......
他知道这是小安经历伤痛后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只是当他看到小安靠近他脸颊的手指下意识收回时，喉间涌上苦涩。
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把钝刀，缓慢地割开志龙的胸腔。他的小安被困在自己的情绪里走不出来，而他就站在她的心门口，却不知道怎么走进去。
窗外，园丁正弯腰整理那丛饱经风雨的大滨菊。折断的枝条被细心修剪，残存的花苞在阳光下倔强地挺立着，嫩绿的新芽从伤痕累累的茎干上探出头来。
志龙忽然用头顶轻轻蹭了蹭小安垂落的手心，凌乱的发丝扫过她的指尖，带起细微的痒意。\"那就摸摸头吧，\"他仰起脸，下巴上泛着青黑的胡茬，唇角却挂着温柔的弧度。
小安怔了一下。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恍然意识到，这些天她沉溺在自己的情绪中，让这个总是光鲜亮丽的男人变得多么憔悴，向来精心打理的发型乱蓬蓬地支棱着，眼下浮着淡淡的青影，连标志性的笑容都显得黯淡了几分。
喉间突然涌上一股酸涩，眼睛有些发胀。她轻轻抚上志龙的脸颊，粗糙的胡茬扎着掌心，却带着真实的温度。
\"你等我......\"她仓促起身，话语里带着哽咽的尾音。
翻找剃须水的动作有些慌乱，瓶瓶罐罐在抽屉里碰撞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