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真的信了,微微颔首。
“倒是本宫错怪你了。”
可她话锋陡然一转,看向张汤。
“那刘陵都说了些什么污蔑本宫的话,想必王夫人还记得吧?不如说出来,也让陛下听听,那罪妇是如何编排的。”
王桑心中一喜,以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她说……她说您是妖后,是厉鬼索命!她还让臣妾……”
话说到一半,她像被扼住了喉咙,猛然惊觉,死死闭上了嘴!
这是在诱供!
无论刘陵说了什么,只要从她嘴里复述出来,就等于承认了她与刘陵有过深度的密谋!
“怎么不说了?”
卫子夫的声音冷了下来。
“还是说,你不敢说?”
她不再看王桑,而是直接对张汤下令。
“看来王夫人还是记性不好。”
“传建章营程校尉。”
“喏!”
很快,程校尉被带上殿,他抖得像具风中的骨架。
他一看到王桑,立刻连滚带爬地向前,疯狂磕头。
“陛下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都是王夫人!是王夫人逼我的!”
程某哭喊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铜制信物,高高举起。
那是一个狰狞的虎头。
“是她!她给了小的一千金,让小的将这枚虎头信物,和一句‘北境的雪绒花,该开了’的密语,亲手交给前将军赵信!”
“小的只是个传话的啊!求陛下明鉴!”
虎头信物!
密语!
人证物证俱在!
王桑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
她瘫软在地,嘴巴大张着,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卫子夫终于缓缓端起了案几上的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
她看向王桑,声音轻柔。
“王夫人,现在,你还要说,你是去斥责刘陵的吗?”
“这叛国通敌的罪名,是你担,还是刘陵担?”
“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将你与刘陵的所有往来,一五一十,全部交代清楚。”
“本宫可以向陛下求情,念在你被人蒙蔽,主犯尚在,或可……从轻发落。”
从轻发落!
这四个字,像一道刺破黑暗的神光,照进了王桑绝望的深渊。
她疯了一样磕头,这一次,再无任何隐瞒。
“臣妾说!臣妾全都说!”
“是刘陵!是那个毒妇骗我的!她说这是扳倒卫家的唯一机会!她说事成之后,王家就能重获荣光!”
“她说淮南王府早就和匈奴有联络,她父亲刘安一直想和匈奴单于南北夹击,共分天下!那份写给匈奴的血书,就是她亲手送出去的!”
为了活命,王桑将自己知道的一切,连同那些半真半假的猜测,像倒垃圾一样,一股脑地全部倒了出来。
殿下的王氏宗亲,一个个面如死灰。
刘彻静静地听着,直到王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他笑了。
他看向卫子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满足。
“张汤。”
“臣在。”
“听清楚了?”
“臣,听得一清二楚。”
“带上你的绣衣使者,再带上宗正、御史大夫。”
刘彻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充满了裁决万物的力量。
“即刻去淮南王府”
“将淮南翁主刘陵及其所有党羽,一干人等,全部给朕……缉拿归案!”
“凡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喏!”
张汤领命,转身大步离去,他的背影,带着一股即将掀起滔天血浪的肃杀。
刘彻站起身,缓缓走下御阶。
他走到瘫软如泥的王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至于你……”
他的声音很轻。
“朕的皇后心善,但朕,不是。”
“谋逆通敌,乃诛九族的大罪。”
他抬起脚,用金线绣着云纹的靴尖,轻轻踢了踢王桑的肩膀。
“拖下去,禁足长信殿,没有朕的旨意,永世不得出。”
“朕要让你好好活着,亲眼看着,王氏一族,是如何因你而覆灭的。”
“不——!”
王桑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却被两名卫士死死堵住嘴,拖了出去。
那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御座旁那个自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女人。
卫子夫回望着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观礼结束。
好戏,散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