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的目光扫过众人疑惑的脸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走向书案。
工匠们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年轻的东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在他们猜测不定时,林昭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图纸,缓缓摊开。
图纸上的线条复杂而精密,巨大的炉膛、鼓风系统、锻打机构、冷却水槽……无数齿轮、杠杆、轴承将这个庞然大物连接成一个整体。
归无咎盯着图纸看了半晌,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套用于精炼钢铁的百炼钢锻造设备!
老人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图纸上的每一道墨线,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那不是害怕,而是一个老匠人在看到毕生追求的造物时,那种无法抑制的激动。
他猛地抬头看向林昭,声音都有些沙哑:“东家,你这是要……炼出传说中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林昭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不只是神兵利器,更是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东西。”
密室里静得可怕,只剩下炉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三十名工匠屏住呼吸,盯着那张图纸,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原本以为,林昭所说的“另一件东西”,或许是某种更精巧的纺织机械。却没想到,他竟然把目光投向了这片土地上最坚硬、也最沉重的领域——钢铁。
这是何等的魄力?
……
与此同时,大晋王朝的广袤土地上,一场由明德社掀起的商业风暴正在上演。
三个月后的各地集市,一种叫做“新造”的布匹以惊人的速度占领了货架。
这种布匹质地优良、价格低廉,三百文钱一匹的售价,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切开了旧式布行赖以生存的喉咙。
价格战以最残酷的方式展开。
旧式布行成片倒闭,无数世代以织布为生的织户失去了营生,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各府衙、县衙被堆积如山的状纸和日渐增多的流民搞得焦头烂额。
地方官府纷纷上奏朝廷,弹劾那些“奸商”以本伤人、扰乱市场,恳请朝廷出面干预。
然而,这些奏折到了京城,却如泥牛入海,没有半点回音。
明德社在朝中的力量开始展露冰山一角。
那些本该为民请命的言官此时集体失声,那些掌握实权的部院大员也对此视而不见。
这股渗透朝野的隐秘力量,以无声的方式向天下昭示着他们不可撼动的权威。
……
与外界的哀鸿遍野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苏州苏家的欣欣向荣。
苏远山按照林昭的“错位竞争”策略,非但没有降价,反而将“江南新造”的布匹包装得更加奢华。
他们聘请江南名家设计花纹,用苏绣点缀,甚至动用了苏家珍藏多年的秘法,将布匹染成独特而稀有的色彩。
苏家将目标精准锁定在顶层权贵市场,以“江南新造”为基础,打造出独一无二的奢侈品牌。
一匹布的价格,甚至能抵得上寻常人家一年的口粮。
然而,那些追逐风雅、身份尊贵的富贵人家,却趋之若鹜。
苏远山坐在书房中,听着管家汇报日益增长的账目,不由得抚须而笑。
他想起林昭当初说的那句话:“百姓要的是便宜,权贵要的是独特。
明德社占了前者,咱们就做后者。”
如今看来,这少年不仅算准了明德社的贪婪,更算准了那些富贵人家愿意为“身份”付出何等代价。
苏家的利润不降反升,借势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