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御史脸色一寒,再次拍下惊堂木:“好!既已承认,赃款何在?立刻呈上!”
“大人容禀,”林昭不慌不忙,对着高台一拱手。
“此款来历不明,数额巨大,学生不敢擅动。
为保万全,已将其原封不动,暂存于观云小筑。
为防日后口舌之争,学生当时还特意请送来银钱的书院杂役做了人证,不知那位小哥可在?”
冯远脸色微变。
随着林昭的目光,人群后方,一名杂役被衙役带到台前,他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回……回大人,三日前确是小人将一木匣送至观云小筑。林公子……林公子收下后,还特意嘱咐小人,说此物干系重大,让小人务必记牢,若有人问,照实说便是。”
张御史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沉声下令:“带两名差官,速去取来赃物!”
短暂的等待让大讲堂内的气氛愈发紧绷。
不多时,衙役捧着檀木匣子返回,当众打开。
十锭雪花银在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刺痛了众人的眼。
张御史取出一锭,翻至底部,指着一个微小的戳印,冷然道。
“此标记乃府库官银特有的豫字暗印,批号与刘成贪墨之物分毫不差。”
那枚清晰的豫字暗印,就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烫在每一个人的眼里。
“完了……全完了……”王霖面如死灰。
“与贪官为伍,斯文扫地!”
非议声浪潮般涌来,将格物社众人淹没。
黄文轩双拳紧攥,齐洲脸色铁青,他知道,对方这是要一棍子把他们彻底打死。
冯远看着林昭,心中涌起复仇的无边快感。
他要的就是这一刻,要亲眼看着这个毁掉他前程的少年,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林昭!”冯远厉声喝道,“你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却与国之蛀虫同流合污!山长,此等败类,理应革去功名,打入大牢!”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林昭身上,等着看他最后的挣扎。
然而,在所有目光的焦点中,林昭缓缓站直了身体。
他迎着那无数道或鄙夷或惊诧的视线,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神情平静得可怕。
他对着高台上的张御史,不卑不亢地一拱手。
“张大人。”
他的声音清朗如初,清晰地传遍了讲堂的每一个角落。
“学生承认,这批银子,的确来路不正。”
林昭此言一出,满堂死寂,随即声浪倒卷,喧哗之声几乎要掀翻大讲堂的屋顶。
黄文轩与齐洲愕然回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格物社众人更是如坠冰窟。
承认了?
他怎么能承认?!
冯远的脸上先是错愕,随即被一种近乎扭曲的狂喜所占据。
他原以为还要费尽唇舌,没想到林昭竟蠢到自投罗网!
张御史眼中亦掠过一抹意外,冷声道:“既已认罪,那便跟本官走一趟都察院的大牢吧!”
“大人不必心急。”
林昭抬起手,唇边竟逸出一丝极淡的笑意,那笑意分明温和,却看得冯远心中无端一寒,仿佛被毒蛇的信子舔过脊背。
“学生只说这银子来路不正,”林昭语调一转,字字清晰锐利。
“却未曾说过,学生是今日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