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祭品!】
这个念头如同死亡的丧钟在她脑海中轰然敲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舞台上空,那歪斜的巨大水晶吊灯,残存的灯泡骤然爆发出刺眼欲盲的惨白光芒!灯光疯狂闪烁,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痉挛!
“嗡——!!!”
怀中紧贴的龙凤镜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滚烫和剧烈震颤!玉柄处的灼痛感如同烙铁!镜面深处仿佛有无数尖啸即将破镜而出!
舞台侧后方阴影中,那个如同冰山般静立的瘦高指挥家,猛地动了!
没有脚步声,没有衣料摩擦声!他如同一个没有实体的鬼影,那顶宽檐礼帽下的黑暗瞬间转向苏渺的方向!两点暗红的微光如同燃烧的炭火,带着滔天的暴怒和一种……残忍的期待!
“祭……品……”
沙哑、滞涩的声音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如同生锈的锯子在切割骨头!
苏渺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就在她发出声响、踩碎木片的位置,舞台那冰冷坚硬的木质地板之下——一只手臂!
一只由浓稠得如同墨汁般的阴影、混合着舞台角落里堆积的厚重尘埃、以及几缕破碎的猩红天鹅绒布条强行扭曲、凝聚而成的手臂,毫无征兆地破开了腐朽的木板,猛地伸了出来!
这只手臂没有具体的形状,如同不断蠕动翻滚的黑色泥沼,表面粘附着灰色的尘埃和刺目的猩红布屑,散发着冰冷、绝望、死寂的气息!它扭曲着,五指(如果那翻滚的黑暗能称之为五指)张开,带着一种无声的、却充满恶意的贪婪,快如闪电般抓向苏渺的脚踝!
它所过之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被污染,留下淡淡的、如同灰烬般的黑色轨迹!
无声的恐怖!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苏渺的血液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的本能快过了意识!她甚至来不及思考龙凤镜的反应!就在那只由阴影、尘埃和破布构成的恐怖鬼手即将触碰到她脚踝皮肤的瞬间——
她猛地向前扑倒!不是后退,而是朝着那道通往后台的、近在咫尺的黑暗缝隙,用尽全身力气扑了进去!
“呼!”
冰冷的、混杂着更浓重霉味和尘土气息的黑暗瞬间包裹了她!
与此同时!
“噗!”
一声极其沉闷、如同重物砸进烂泥里的声响从她身后传来!
那只由阴影、尘埃和破布构成的恐怖鬼手,抓了个空!五根翻滚扭曲的“手指”狠狠扣在了她刚才站立位置的舞台地板上!
腐朽的木质地板如同被强酸腐蚀,瞬间变得焦黑、碳化,发出“滋滋”的声响,冒起缕缕带着腐朽气息的黑烟!鬼手一击不中,似乎极其不甘,那不断蠕动的黑色手臂如同毒蛇般昂起“头”,朝着缝隙的方向无声地“嘶吼”了一下,随即如同失去了支撑,迅速溃散、坍塌,重新化作一堆毫无生气的阴影、尘埃和破布,散落在焦黑的地板坑洞周围。
死寂重新降临。
只有舞台上方水晶吊灯残存的灯泡,依旧在疯狂地、无声地闪烁着惨白的光芒,如同垂死挣扎的眼眸。
苏渺蜷缩在后台入口的黑暗缝隙里,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砖墙,心脏狂跳得如同要炸开,浑身被冷汗浸透,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浓重的尘土味。
刚才那无声的一幕——阴影尘埃手臂的凝聚、抓击、溃散、以及地板被腐蚀的恐怖景象——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她的视网膜上。
声音……任何非演奏的声音,在这里,都是唤醒死亡的祭品!
这片宏伟的死寂音乐厅,是一座真正的、以声音为食粮的寂静牢笼!
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透过狭窄的缝隙,看向舞台。
那盏被她放在地上的煤油灯,昏黄的火苗依旧在污浊的灯罩内顽强地摇曳着。而在灯光的映照下,舞台侧后方,那个瘦高的指挥家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转回了身,重新面向舞台中央的钢琴。
宽檐礼帽投下的阴影覆盖着一切。但苏渺能感觉到,那两点暗红的微光,正透过帽檐的缝隙,冰冷地、充满恶意地“注视”着谱架上那本浸染着无数鲜血的《安魂曲》乐谱。
一股更加深沉、更加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