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是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感觉中恢复意识的。
首先感受到的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被彻底掏空后又强行填满的肿胀感。灵基像是被某种冰冷沉重的物质重新浇筑过，每一寸脉络都透着一种陌生的饱胀与滞涩。随之而来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显得无比艰难。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聚焦。映入眼帘的不是分析会那冰冷的隔离平台顶棚，而是熟悉的、带着柔和光晕的休息室天花板。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能量稳定剂清香，和他自己身上…一股极淡的、冷冽又干净的气息。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休息室的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薄被。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回——分析会、失控的碎片、撕裂灵魂的痛苦、还有…七海建人那双近在咫尺的、燃烧着冰冷决绝的眼睛，和他强行灌入的、如同冰川般浩瀚的灵压。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浑身肌肉立刻传来抗议的酸痛，尤其是肩膀和额头，仿佛还残留着被用力按压的触感。他侧过头，视线扫过房间。
七海建人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没有穿西装外套，只穿着那件熨帖的灰色衬衫，领口依旧严谨地扣着，但袖口挽到了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他微微前倾着身体，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抵着下颌，闭着眼睛，似乎在小憩。旁边的桌上放着那个银色的医疗箱，箱盖开着，里面一些用过的药剂瓶和能量贴片散乱放着，与他平日一丝不苟的风格有些不符。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睫毛低垂，敛去了镜片后惯有的锐利，让他看起来有种罕见的…疲惫和安静。
凌霄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惊醒他。目光却不自觉地描摹着对方的样子——紧抿的唇线，下颌绷紧的弧度，还有交叠的手指，骨节分明，透着一种冷静的力量感。
就在这时，七海建人眼睫微动，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瞬间恢复了清明和锐利，精准地捕捉到凌霄已经苏醒的视线。
“醒了。”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熬夜后的微哑，但依旧平稳。他直起身，动作自然地拿起桌上的一个手持监测仪，探向凌霄的额头。
冰凉的触感贴上皮肤，微微的扫描光束亮起。
凌霄身体僵了一下，没躲开。他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更清晰的、混合了冷冽气息和一点点…药味的气息，很近。
“灵基结构稳定，能量水平恢复至安全阈值。碎片活性被强制压制，处于休眠状态。”七海建人看着监测仪上的数据，快速报出结果，然后移开仪器，目光落回凌霄脸上，“感觉怎么样？”
他的视线很有穿透力，仔细审视着凌霄的脸色和眼神，像是在评估一件精密仪器的修复情况。
“…还好。”凌霄声音有点干哑，清了清嗓子，“就是…没力气。”
“正常。灵基超载后的虚脱期。”七海建人放下监测仪，从医疗箱里拿出一支新的营养剂，熟练地拆开，递到他嘴边，“补充能量。”
动作很自然，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照顾意味。
凌霄愣了一下，看着递到唇边的吸管，耳根有点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张口含住，吸了一口。冰凉的、带着微甜的能量液滑入喉咙，确实舒服了不少。
七海建人就这么举着，等他慢慢喝完，目光始终落在他脸上，平静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