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所有目光!无论是玉衡子身边的虬髯刀客、青衫儒者、披甲老僧,还是那些依靠冰壁勉力支撑的受伤弟子,乃至艰难护在李玄身前的沐青璃!无数道饱含着劫后余生、惊魂未定、却又在绝望深渊中骤然被点燃一丝微弱期盼的眼神,如同无数道无形的丝线,瞬间聚焦、缠绕在李玄苍白失血、汗水淋漓、七窍甚至隐隐渗出血迹的脸上!
那目光汇聚成的压力,无形却如山岳般沉重!他几乎是这片混乱死亡地界里,唯一能抓住的、也许是最后那根维系着所有人性命的稻草!
李玄猛地闭上双眼!如同躲避灼人的烈日!强迫自己将外界所有的惊怖、嘶吼、裂谷刮擦声、粘稠寒气逼近的森冷触感,以及那无数道沉重如山的目光,统统摒弃在心灵之外!
不能看!不能听!不能感!
他将最后一丝残存的心力,所有的意志,孤注一掷般地狠狠沉入!
沉入那一片因星纹剧痛而变得混沌暴乱的识海泥沼深处!
沉入那与脚下广袤大地无比微弱的、仿佛随时会断绝的联系之中!
屏息!凝神!
不是试图去控制!面对这片天翻地覆、如同怒海漩涡般的狂暴磁力乱流,任何控制的想法都如同螳臂当车,只会瞬间被碾碎!
而是尝试着……去融入!去感受!
放弃对抗!拥抱混乱!
去触摸那混乱背后的脉络!那狂暴背后的…原始流向!
在他的心灵之眼“看”去,周遭的天地彻底改变了形态!
哪里还有什么皑皑雪地,冰岩洼坑!
眼前呈现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由无数条咆哮奔腾、肆意狂舞、色泽极度混乱的磁力之龙构成的怒海狂澜!赤红如血、幽绿如磷火、惨白似冰锋、黝黑若沥青……各种代表死亡、混乱、毁灭、冻结的能量磁力线,如同亿万条被打断脊梁的毒蛟,在狭窄的洼地空间里,疯狂地撞击、绞缠、撕咬、吞噬!每一次碰撞都爆开足以撕裂钢铁的冲击!它们无规律地旋转,构成了那毁灭性的磁暴核心漩涡,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吸力!这就是天罡定星盘指针狂跳、星纹疯狂报警的根源!
然而……
就在这无数条代表了死亡与终点的混乱狂龙疯狂舞动的下方!
就在这怒海狂澜混沌涡流的最底层!
李玄屏住呼吸,将感知探入大地的更深处!
他“看见”了!
几条!是的!确切的说是“三条”!
三条极其黯淡的、却无比坚韧的、呈现出一种温和而厚重土黄色的庞大“地脉”虚影!
它们如同被埋藏在岩浆汹涌的熔岩河流之下的地底水脉!在狂暴的毁灭洪流下方,艰难而顽强地延伸、流淌!狂暴混乱的磁力怒涛对它们的冲击最为猛烈,似乎要将这最后残存的“秩序”彻底扯断、同化!但它们庞大的根基如同沉睡的古老山脊,尽管被疯狂蹂躏、表层虚影摇曳不定,但其核心深处那股源自无尽岁月凝聚的沉稳“地气”,却始终岿然不动!
其中一条相对粗壮的地脉虚影,如同垂死的巨龙,几乎快要被表面的混乱彻底覆盖、吞噬!虚弱的土黄色光芒断断续续,脉动几近微不可察。
另一条细小微弱得如同发丝,但出奇地坚韧,从混乱的边缘斜斜穿过,指向的方向似乎……是远方那隐约的昆仑雪山主峰!但过于遥远。
第三条地脉虚影!它从一条巨大冰原山体下方蜿蜒而出,竟未被完全摧毁!黯淡却清晰的土黄色光芒,努力穿透上方肆虐混乱的磁力狂潮,延伸向这绝地洼地侧后方一片相对安静的冰坡!距离……大约在三百丈之外!
这感觉!与他在黄河龙门峡谷底部所感知到的、那些潜藏在汹涌浊流之下的大地脉络走向何其相似!只是此刻,狂暴混乱何止提升了百倍千倍!
一个前所未有的、极度大胆、疯狂到足以让任何理智之人嗤之以鼻的念头,如同沉寂火山的最后一搏,骤然在他意识深处喷涌而出!
强行撬动这条残存的地脉之力!借其流转轨迹!将所有人包裹在地脉之中!进行一场短暂却足以跨越这死亡磁暴区域的——**地脉迁跃**!
如同……借地底暗流,瞬间移动!
念头产生的瞬间,他自己都被其中蕴含的毁灭性危险冲击得灵魂颤抖!混乱磁暴干扰下的感知偏差?极其细微的一丝一毫偏移,就可能将所有人送入冰原更深层的岩层深处,永世禁锢成化石!或是在地脉之力裹挟中被疯狂扭曲的空间折叠之力如同卷轴般反复碾磨,成为最细微的尘埃!甚至最可怕的……被这残存地脉之力拖拽着,一头撞进那更深、更恐怖的冰川大裂谷核心!
成功率……百中无一!
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留下!十死无生!走!九死一生!甚至更差!
就在这心神剧震、近乎绝望的念头即将吞噬他的刹那——
一只冰冷、却极其坚定的手,猛地用力握住了他因剧痛和恐惧而骨节泛白、颤抖不止的手!
是沐青璃!
她根本没有回头看他脸上那瞬间挣扎扭曲的表情,也没有半分犹豫!她的手背还在向下滴淌着刚才咳出的鲜血,冰冷刺骨!但那紧握的力道和其中蕴含的毫无保留的信赖,却如同黑暗中骤然点亮的一簇烛火,瞬间刺穿了笼罩李玄意识的所有混沌与绝望!
“我能感受到那混乱下的脉动……就像你在龙门做过的那样……”她低哑、因受伤而气息不稳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响起,每一个字却重若千钧,“我相信你!李玄!”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