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冰砾、乃至巨大的冰块碎屑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猛然掀飞,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狠狠砸向地面与峭壁!石柱顶端承受了最直接的毁灭性冲击!那根材质诡异、表面布满扭曲符文的幽暗邪物,如同巨兽被重锤猛击头颅,疯狂地、剧烈地摇曳起来!柱身上原本稳定运行的符文光芒如同风中之烛,明灭剧烈闪烁,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那股刚刚扩散出去的血腥怨念磁扰波动,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咙,硬生生僵滞在半途!
洼地中心,正在施法催动邪柱的老萨满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爆炸震得一个趔趄,枯瘦佝偻的身躯几乎向后摔倒!那双布满刺青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与茫然交织的神情,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那火焰坠落的冰崖方向!
死寂!突如其来的爆炸之后,是极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下一刻,一个清越冷冽、蕴含着沛然中正之气的声音穿透了尚未散尽的轰鸣与风雪,清晰地送入洼地中每一个生灵的耳中:
“何方宵小!敢在昆仑圣地,行此逆乱阴阳、亵渎天地的魍魉邪术!”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同重锤,敲击在心坎之上!带着洞穿虚妄的凛然威势和对于此地发生的一切亵渎之事的震怒!
李玄猛地甩头,强行驱散那份爆炸带来的巨大眩晕和灵魂层面的刺痛感,循声惊望!银发被冷汗和融雪紧贴脸颊的沐青璃,亦在逼退身前狼卫的瞬间,星眸爆发出绝处逢生的灼亮光芒!
只见不远处,那块先前几乎无人瞩目的、高耸陡峭的冰岩崖壁顶端!一群身影,如同从画卷中悄然浮现的道家仙真与江湖英豪,不知何时已卓立其上!人数不多,仅十余,却个个气息沉凝渊厚,如同一柄柄即将出鞘的利剑!
为首者,身形挺拔颀长,身着青灰色的古朴道袍,道袍衣袂在罡风中猎猎飞扬。头戴一顶象征清净道心的白玉莲花冠,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更显得他面容清癯如古玉,眉如远峰,眼蕴清辉!手中一柄拂尘,银丝柔顺垂落,此刻正搭在他左臂之上。整个人负手而立,宽大的袍袖被狂风吹拂得鼓荡,却自有一股岿然不动的宗师气度!
竟是……终南山白云观那位清正孤高的师叔——玉衡子!
记忆瞬间回流!终南山后山论道、观星台辩法、还有那次除魔归来后玉衡子赠与他一方“清心守正”古印时的殷殷嘱托……画面鲜活地涌上心头!
而在玉衡子左右两侧,稍落后半步,还立着几位气息同样浑厚沉稳、服饰各异的中年人或老者。一位满面虬髯、身披黑色大氅的魁伟刀客,须发戟张,不怒自威。一位身着青衫、手握古拙长剑的清矍儒者,长髯随风飘动,眼神如古井深潭。还有一位手持禅杖、面如金铁、体格异常雄壮的披甲老僧,眉宇间带着佛门的刚猛与悲悯。这几位,皆是李玄少时便闻其盛名,如雷贯耳的中原武林名宿耆老!他们身上隐含的深厚内息激荡共鸣,引动周遭的空气都发出微微的低鸣!
令人惊奇的是,在这几位前辈身后,还簇拥着七八名年轻的身影。他们虽然服饰各异——有道袍简洁利落者,有劲装矫健精悍者,甚至有身着西域风格的软甲——但每个人都精气神充沛高昂,眉眼间带着初出茅庐的锐气与勃勃生机。其中两名青年,正单膝跪在崖顶,肩扛着两架做工极为精巧、泛着淡淡金属光泽的奇异机括弩!弩臂造型复杂流畅,刻满了繁复的灵光流转的朱砂符文,正是它们方才在千钧一发之际,射出了那扭转乾坤、燃烧着烈焰的符纹弩箭!此刻他们正飞快地将又一枚同样闪耀着危险红光的弩箭填入箭槽!
“是终南道盟!”沐青璃精神猛然一振!一股强烈的喜悦与希望之火驱散了身体的疲惫和痛楚,手中的星纹残刃仿佛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嗡鸣一声,剑芒陡然大炽!抓住一名狼卫因爆炸而短暂分神的破绽,她不再后退,剑随人走,化作一道绝境反扑的惊虹,冰冷的剑尖精准地穿透了对方因惊骇而微微张开的咽喉要害!温热的腥血喷溅而出!
“呃…”那名狼卫发出难以置信的嗬嗬声,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溅起一片血与雪的混合物。
“师叔!”李玄喉咙哽咽,几乎是无声地低呼出来。那声呼唤淹没在风雪里,却在他胸腔中激荡起巨大的暖流。峰回路转!在这孤悬苦寒绝地、几乎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边缘,竟遇到了同根同源的师门前辈!那些面孔虽陌生,却代表着同一片天空下守护着相同秩序的力量!这份支援犹如在无尽冰海中骤然望见了航船的灯火,带来的不仅仅是脱困的希望,更是精神上的巨大依托。
玉衡子凛然如寒锋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洼地战场,在看到李玄那极度苍白虚弱、几乎被镶嵌在冰岩凹陷中的身影,看到沐青璃那染血的鬓角和破损的衣袍,还有她脚下倒下的苍狼武士时,那双蕴含着道法自然神韵的清眸深处,瞬间掠过一丝刺骨的痛惜和冰冷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怒火!
他对这些后辈的了解甚深,若非身陷绝境,以李玄的坚韧、沐青璃的骄傲,绝不会沦落至如此狼狈境地!
“诸位同道!”玉衡子的声音如同玉磬金鸣,瞬间压过风雪呼啸,“邪秽猖獗,荼毒圣地!吾等来得……恰是时候!”他手中的拂尘蓦地向下一指,指向洼地中心那根不断散发出扭曲邪能的黑色石柱,“结‘伏魔清光法阵’!先镇其源!再诛其恶,肃清妖氛!”
“谨遵玉衡子道长号令!”
玉衡子身后的那几位气息雄浑的武林名宿、连同那些年轻弟子们,齐声应诺!声音汇成一股充满力量与决心的潮声,在冰谷中轰然回响!
动作迅疾如电!十余人几乎是同时向前方踏出半步,分散站定!或踏北斗之位,或应四象之形!动作快而不乱,稳若磐石!数十双手瞬间掐动玄奥复杂的道家法诀!
嗡——
空气骤然震动!一道道颜色各异、却同样精纯凝练的先天真元,如同活物般自他们身上冲天而起!有厚重如山的土黄内劲,有锋锐如剑的青碧真气,有温润似水的幽蓝灵元,更有象征着纯净道法的洁白清辉……这些真元光柱彼此并不排斥,反而在玉衡子居中一点磅礴清光的引导下,瞬间在空中勾勒编织!
光芒纵横交错,眨眼间竟形成一张宏大玄奇、覆盖了小半个洼地上方的金色光网!光网结构精密,无数细小的符文在其间流转、生灭,绽放出温和却又充满净化与镇压力量的气息!整张法阵清辉弥漫,如同一顶倒扣的、来自天界的巨钟,轰然落下!
噗噗噗……
无形的交锋在瞬间展开!那张巨大的金色光网所覆盖之下的区域,原本因黑色石柱而弥漫扩散开来的浑浊血气、粘稠怨念、扭曲磁暴,如同被投入烈日下的寒冰,发出细微却连绵不断的消融之声!滋滋作响的黑雾被蒸腾,尖锐刺耳的怨念尖啸像被扼住了咽喉般戛然而止,扭曲的光线迅速恢复平直,整个空间被一股浩大的、平和坚定的力量所笼罩!邪秽之气如同退潮般急速收缩,被硬生生压缩回石柱附近数丈之内!
“嗷!”正疯狂扑向玉衡子等人的那部分苍狼卫,刚踏入金色法阵的范围边缘,顿觉如同闯入一片无形的泥沼!周身沸腾燃烧的血狼虚影如同被浇了沸水,剧烈颤抖、明灭不定,血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弱!他们那引以为傲的强横力量被一股无所不在的沉重枷锁束缚,动作猛地迟滞下来!冲锋的势头被生生扼制!
“好!师叔的伏魔清光阵威能无俦!”沐青璃压力骤减,胸口憋闷的那口浊气长长吐出。在法阵清光的庇护下,她明显感觉到心神清明,体内原本被邪能干扰滞涩的气息重新顺畅起来,甚至因为压力的缓解,一股恢复的气力重新注入四肢百骸。
她手腕一抖,剑势变得更加凌厉多变,不再一味防守闪避,而是抓住清光阵压制对手的契机,展开了一轮精妙绝伦的反击!剑光如同春蚕吐丝,层层推进,在另一名因阵势压制而略显慌乱的苍狼卫身上留下数道深可见骨的剑痕!对方咆哮着踉跄后退,鲜血洒在洁白的冰雪上,显得格外刺目。
“天不绝我等…”李玄靠着冰岩,剧烈地喘息着,额上的冷汗被寒风一吹,刺骨的冰凉。他看着那张覆盖半个洼地的金色巨网,感受着其中流淌的、与自己同宗同源的清正气息,那股一直紧绷到快要断裂的心弦终于松了下来,体内强行压制的气血如同卸下了闸门,微微翻腾,却带着一种死里逃生的灼热感。
洼地中央,那老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