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雪拿起信纸看了两眼,忍不住笑出声:“周将军也是好心嘛,怕王爷王妃担心你。再说,王爷王妃也没说现在就完婚,是说等破了十三郡,这不是还早着嘛。”
“早着也不行!”沈砚翻了个白眼,却没真动气——心里其实清楚周霆是怕父母惦记,只是这“先斩后奏”的操作实在让他哭笑不得,“我还想等拿下几座郡城,再跟爹娘细说,现在倒好,他直接把话挑明了,我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正说着,周霆握着虎头湛金枪走进来,刚要禀报明日巡查防线的事,就见沈砚举着皱成团的信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老将军,军务之余,还劳您费心我的婚事,连跟我爹娘报信都替我代劳了?怎么,觉得我现在打完第二关,就能直接回府完婚了?”
周霆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胡子,哈哈笑道:“世子误会了!老臣哪敢替您做主?只是王爷之前来信总问您的近况,老臣想着,您婚事定了是好事,让王爷王妃知道,他们能少惦记些,您在前线也能更安心。至于完婚,那不得等您破了十三郡,风风光光地回去嘛!”
“哦?风风光光?”沈砚挑眉,把信纸递给他,“那信上‘待破十三郡回府完婚’,是我爹自己想的?”
“老臣提了一嘴‘世子定当能破十三郡,届时携儿媳回府,是王府之幸’,没想到王爷倒记在心上了。”周霆笑着解释,语气里满是真心,“世子,您想啊,两位姑娘一个能陪您上阵,一个能帮您调度,您有她们在身边,破十三郡也更有底气。老臣跟王爷提这事,也是想让后方放心,您在前线不是孤身一人。”
沈砚看着周霆诚恳的样子,心里的那点气早就散了,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算您老有心。只是现在才第二关,后续还有十一郡,完婚的事太早了,先专心打仗吧。”
“那是自然!”周霆挺直腰板,虎头湛金枪往地上一戳,“明日老臣就带周豹去查探下一关的路况,定帮您早日破了十三郡!至于婚事,老臣不会再多嘴,等您自己跟王爷说!”
楚昭雪在一旁偷笑,凑到沈砚身边小声说:“我就说周将军是好心吧。不过,等破了十三郡回府完婚,好像也挺好的,到时候咱们就能光明正大地……”
她话说到一半,耳尖红了,赶紧闭了嘴。沈砚看她这模样,心里的无奈也化成了暖意,指了指案上的云州地图:“先别想完婚的事,把剩下的十一郡拿下来再说。等真破了十三郡,我亲自带你和清鸢回府。”
帐外的风卷着军旗声传来,沈砚拿起皱成团的信纸,小心翼翼地展平——虽然被周霆“多管闲事”,但信里父母的认可、周霆的真心,还有身边人的陪伴,都让他觉得,这云州十三郡的仗,就算再难打,也有了盼头。
天还没亮透,永安城外的靖安军营地就已沸腾。东方刚泛起鱼肚白,沈砚已穿戴好玄鳞寒铁甲,凤翅镏金镋斜扛在肩,站在高台上望着前方黑沉沉的城墙——城头上隐约能看到敌军晃动的人影,连滚石、热油桶的轮廓都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传我命令!”沈砚的声音穿透晨雾,清晰地传到每个士兵耳中,“投石机队先轰城墙,弓箭队压制城头火力,云梯队准备冲锋!周虎带步兵破城门,周豹领骑兵绕至城侧,防止敌军突围!”
“喏!”士兵们齐声应和,甲胄碰撞声、武器出鞘声混在一起,连空气都似染上了肃杀。周霆握着虎头湛金枪,拍了拍沈砚的肩:“世子放心,今日定破永安城!”
随着沈砚一声令下,十几架投石机同时发力,裹着火焰的石弹呼啸着飞向城墙——“轰隆!轰隆!”石弹砸在城墙上,碎石飞溅,城头上的敌军惨叫连连,原本整齐的箭阵瞬间乱了套。弓箭队趁机齐射,箭矢如暴雨般掠过半空,精准地射向城头的敌军,不少人还没来得及扔滚石,就被箭矢钉在城垛上。
“云梯队,上!”周凌云握着长枪,率先扛起一架云梯冲向城墙,周凌峰扛着方天画戟紧随其后,身后的士兵们两人一组,抬着云梯快步跟上。城头上的敌军见状,赶紧往下扔滚石、泼热油——滚石砸在地上,溅起的碎石擦过一名士兵的胳膊,鲜血瞬间渗出来,可他只是咬了咬牙,继续推着云梯往前冲:“杀!拿下永安城!”
张清鸢带着三百亲卫,握着双手剑冲在最前面。热油泼到她脚边,她纵身一跃,踩着城墙的缝隙往上爬,双手剑一挥,直接砍断了城头上敌军往下捅的长枪,随即翻身跳上城头,剑影翻飞,瞬间放倒两名敌军:“快!打开城垛,让弟兄们上来!”
沈砚站在城下,凤翅镏金镋一挥,挑飞一块朝着他砸来的滚石,目光紧紧盯着城门方向——周虎正拎着长柄大刀,对着城门猛砍,刀光闪过,城门上的铁锁“咔嚓”一声断裂,周豹扛着开山斧,带着骑兵冲上去,对着城门又是几斧,厚重的城门终于被劈开一道缝隙。
“杀进去!”周虎嘶吼着,率先冲进城门,长柄大刀横扫,敌军士兵纷纷倒地。靖安军如潮水般涌入,城内外的喊杀声震耳欲聋。王承宗穿着盔甲,握着大刀站在城楼上,见城门被破,脸色惨白,转身就要往城下跑:“快!快护我突围!”
就在这时,一道银影从人群中冲出——楚昭雪骑着马,凤鸣鎏金枪斜指天空,见王承宗要逃,她催马加速,枪尖对准王承宗的后心,声音清亮如刃:“王承宗!你往哪跑!”
王承宗回头见是楚昭雪,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举刀去挡。可楚昭雪的枪法又快又准,金枪直接挑飞他的大刀,枪尖顺势往前一送,“噗嗤”一声,精准地刺穿了王承宗的后心。鲜血顺着枪杆往下滴,王承宗瞪大了眼睛,身体软软地倒在城楼上,临死前还保持着逃跑的姿势。
“主将已死!降者不杀!”楚昭雪拔出金枪,鲜血溅在她的银甲上,却更显凌厉。城头上的敌军见主将毙命,瞬间没了斗志,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投降:“我们降!我们降!”
沈砚跟着大军走进城门,看着楚昭雪持枪立在城楼上的身影,眼底闪过一丝赞许。周霆走上前来,虎头湛金枪往地上一戳:“世子,永安城已破!”
张清鸢也走了过来,双手剑上还沾着血,语气里带着笑意:“没想到楚昭雪你枪法这么准,一下就毙了王承宗。”
楚昭雪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在青狼岭,对付逃兵多了,这点准头还是有的。”
沈砚看着眼前投降的敌军,又望了望永安城内的街道,沉声道:“传我命令,全军进城后不得扰民,清点粮仓和武器库,安抚百姓,休整一日,明日启程,攻打下一郡!”
“喏!”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里满是士气——拿下永安城,破云州十三郡的第二关已过,剩下的十一郡,仿佛也不再遥远。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洒在永安城的城楼上,映着靖安军的旗帜,猎猎作响。
永安城内的街道上,硝烟还未完全散去,石板路上残留着零星的血迹和断裂的兵器。百姓们躲在自家门后,偷偷掀开一条缝往外看,眼神里满是惶恐——以往军队进城,难免会有抢掠之事,他们生怕这一次也躲不过去。
沈砚骑着马,玄鳞寒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凤翅镏金镋斜扛在肩,缓缓走在街道中央。他见百姓们畏畏缩缩的模样,抬手示意大军停下,翻身下马,对身边的周霆、张清鸢、楚昭雪吩咐:“先让弟兄们在城外营地休整,留一部分人进城维持秩序,再派哨岗守住各个路口,不许士兵擅自惊扰百姓。”
周霆立刻领命,握着虎头湛金枪转身吩咐:“周虎带五百步兵守城门,周豹带三百骑兵巡街,任何人不得私自进入百姓家中,违者军法处置!”
沈砚走到一户紧闭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板:“老乡,我们是靖安军,已拿下永安城,不会惊扰百姓,你们可以出来了。”
门内沉默了片刻,才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探出头,见沈砚穿着盔甲却神色温和,身后的士兵也都站在街道两侧,没有丝毫抢掠的意图,才慢慢放下心来,对着街坊们喊道:“是好军队!大家别躲了!”
百姓们渐渐从家里走出来,有的还提着水桶,想帮着清理街道上的血迹。沈砚见状,召集军中将领和各队队长,站在街道中央,声音严肃却清晰:“今日进城,我定三条规矩,所有人必须遵守,违者无论官职高低,一律军法处置!”
周围的士兵和百姓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沈砚。
“第一条,不得擅闯百姓宅院,不得抢掠百姓财物。”沈砚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士兵,“百姓们本就受战火牵连,我们是来保家卫国的,不是来祸害百姓的!若有人敢拿百姓一针一线,军法伺候!”
士兵们齐声应和:“是!”百姓们听到这话,脸上的惶恐又少了几分,有的甚至悄悄挺直了腰板。
“第二条,善待投降的敌军士兵。”沈砚继续说道,“他们中大多是被迫参军的百姓,只要放下武器,便不得再伤害。愿意回家的,给他们发放干粮和路费;愿意加入靖安军的,登记在册,与我军士兵同等待遇,不得歧视!”
楚昭雪站在一旁,眼里闪过一丝赞许——她以前是山匪,最懂被迫入伙的滋味,这条规矩正好能收拢人心。降兵们听到这话,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有的甚至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第三条,全军将士不得饮酒闹事,不得滋扰妇女。”沈砚的语气更加严厉,“进城后,除了巡街和值守的士兵,其他人都在城外营地休整,不得擅自离队。若有人敢违反,轻则杖责五十,重则斩首示众!”
这话说完,周围的百姓彻底放下心来,一个中年妇人甚至走上前,手里捧着一筐馒头:“将军,俺们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馒头给弟兄们垫垫肚子吧。”
沈砚笑着接过,对妇人拱了拱手:“多谢老乡,我们有军粮,不过您的心意我们收下了。后续若百姓们有困难,比如房屋损坏、缺衣少食,都可以去城中心的哨岗找我们,我们会尽力帮忙。”
周霆立刻让人去安排:“张清鸢,你带亲卫去安抚百姓,登记受损的房屋;楚昭雪,你去处理降兵,按世子的命令发放干粮和路费;周凌云、周凌峰,你们带人防备城内残余的敌军,确保百姓安全。”
众人领命而去,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士兵们帮百姓搬着被战火损坏的家具,降兵们拿着干粮排队登记,孩子们甚至敢凑到士兵身边,好奇地看着他们手里的武器。
沈砚站在街道中央,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底满是暖意。他知道,要破云州十三郡,不仅要靠武力,更要赢得民心。永安城是第二关,只要守住军纪,善待百姓,后续的路,定会好走许多。
夕阳西下时,永安城内已恢复了几分生机。百姓们在家门口挂起了灯笼,有的还主动给巡街的士兵送水。沈砚回到临时的主营帐,看着桌上百姓送来的馒头,对周霆笑道:“你看,民心这东西,只要用心,总能赢回来。”
周霆点头,虎头湛金枪靠在帐边:“世子说得是!有这样的军纪,别说十三郡,就算是再难的仗,咱们也能打赢!”
掌灯时分,负责统计户籍的文书捧着账簿走进主营帐,躬身道:“世子,永安城百姓数量已统计完毕,共计三千二百余户,一万一千余人,其中老弱妇孺占了六成,青壮年多被王承宗强征入伍,如今剩下的不足四成。”
沈砚正对着云州地图标注路线,闻言抬眸,指尖在账簿上轻轻点了点:“一万一千人……正好,让火头军多准备些吃食,今晚在城中心的空地上设席,让百姓们和士兵们一起吃顿饭。”
文书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世子,您是说……让百姓和士兵一起吃饭?”
“没错。”沈砚放下笔,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让张清鸢带亲卫去通知百姓,就说靖安军设宴,感谢他们配合守城,无分军民,人人有份。再让周霆传令,除了值守的士兵,其他人都去空地集合。”
文书领命退下后,楚昭雪正好掀帘进来,手里还拿着刚清点完的粮仓账簿:“砚哥哥,你让百姓和士兵一起吃饭?这是……”
“惯用手段。”沈砚笑了笑,起身往帐后走,“人心得靠暖,光靠军纪严明不够,一顿热乎饭,比说多少话都管用。你跟我来,去‘对接’点后方送来的特供物资。”
楚昭雪立刻会意,跟着他走到帐后——沈砚飞快摸出藏在甲胄内侧的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空间“生鲜超市”里的牛羊肉、蔬菜、火锅底料瞬间被勾选,订单提交的刹那,几个印着“军需特供”的木箱子悄无声息落在帐角。他没多停留,让人直接抬去炊帐,只嘱咐了句:“让老张头按老法子弄,分清汤和辣汤。”
火头军帐里,老张头看到木箱子里的东西,眼睛一亮,挥手让手下动作:“快!把清汤底料拆两包,先煮上葱姜;辣锅多放花椒,上次世子给的底料够劲,煮出来香得很!”手下士兵动作麻利,切肉的刀工均匀,串蔬菜的签子摆得整齐,连烤架上的炭火都早已烧得通红——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之前沈砚借着“后方调运”的名义送过几次物资,火头军早练熟了手艺。
张清鸢带着亲卫通知完百姓,路过炊帐时,被一阵浓郁的香味勾住脚步。她掀帘探头,见火头军围着几口大铁锅忙碌,锅里翻滚着红油,串好的羊肉在烤架上滋滋冒油,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是在做什么?闻着倒奇怪。”
“是砚哥哥说的‘火锅’和‘烧烤’。”楚昭雪跟在后面,也凑过来看,眼神里满是好奇,“我以前在青狼岭只吃过煮肉干,从没见过这样煮的,还有那串在签子上烤的,倒新鲜。”
两人正说着,沈砚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个空碗:“正好,你们俩还没尝过,一会儿试试。清汤锅适合你,昭雪,你要是敢吃辣,也能尝两口辣锅。”
城中心的空地上,几十口大铁锅早已架好,火光映得夜空泛红。百姓们起初怯生生的,直到火头军端出码得整齐的肉片、串好的蔬菜,才慢慢围拢过来。周虎拎着两串刚烤好的羊肉,塞给身边的老人:“老乡,尝尝!这肉嫩得很,比煮肉香多了!”
张清鸢站在锅边,看着沈砚用长勺从清汤锅里捞起一个丸子,递到她碗里:“先试试这个,没那么刺激。”她犹豫着咬了一口,丸子的鲜汁在嘴里散开,肉质软嫩,和平时吃的干肉完全不同,忍不住眼睛亮了亮:“这做法倒特别,比行军时的咸肉好吃多了。”
楚昭雪盯着辣锅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让沈砚给她盛了一勺,刚吃一口就被辣得吸气,却舍不得吐:“好辣……但好香!比我以前偷偷吃的野辣椒还够劲!”沈砚笑着递过一碗温水,张清鸢在一旁帮她扇着风,眼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明知辣还吃,小心晚上胃疼。”
百姓们也渐渐放开了,老人守着清汤锅给孩子涮蔬菜,青壮年围着烤架抢肉串,连之前拘谨的妇人都敢主动问火头军:“大兄弟,这汤里放的是什么?怎么这么香?”
沈砚端着碗汤,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张清鸢被楚昭雪拉着尝烤串,两人一个皱眉说“有点焦”,一个点头说“正好”,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楚昭雪吃够了,跑到他身边,还不忘追问:“砚哥哥,下次咱们还能吃这个吗?太好吃了!”
沈砚揉了揉她的头,语气笃定:“放心,以后想吃,一直都有。”他没多说背后的缘由,只望着眼前军民同席的热闹景象——藏在“军需特供”背后的秘密,会陪着他们一路拿下云州十三郡,这份暖人心的烟火气,永远不会断。
夜色渐深,空地上的笑声和香味飘得很远,没人再提战火,也没人再惧军装,一碗热汤、一串烤肉,就这么把心紧紧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