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简单的阴谋。
这是对阴阳法则的亵渎。
而她,已被钉在了第一块祭坛之上。
风从窗外掠过,吹熄了案头最后一盏灯。
黑暗中,沈青梧睁眼,眸底银焰重燃。
次日清晨,她倚在榻上,面色苍白,似旧疾复发。
宫人匆匆前来,奉上御赐安神汤,瓷碗温热,药香淡淡。
她不动声色接过,指尖轻拂碗沿,赦字诀无声流转。
刹那,汤面微漾,一层极淡的朱砂痕迹,如血丝般浮现在药液表面,转瞬即逝。
次日清晨,沈青梧仍倚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绵软,仿佛昨夜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气。
宫人战战兢兢捧来御赐安神汤,瓷碗温热,药香清幽,袅袅氤氲着帝王的“关怀”。
她缓缓抬眸,眼底无波,只指尖微动。
赦字诀无声流转,一道极淡的银光自指间掠过碗沿。
刹那间,汤面轻漾,如被无形之手搅动,一层薄若蝉翼的朱砂痕浮出水面——扭曲、蠕动,竟勾勒出一个残缺的“罪”字,像极了昨夜疯癫嫔御笔下反复书写的那个。
她笑了,唇角微扬,却无半分暖意,只有一股彻骨的寒。
“好一招‘以文定罪’。”她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连汤都能写我有罪?”
她不动声色命人退下,转头对烬瞳道:“取琉璃盏,曝于日光之下。”
烬瞳点头,将整碗药尽数倒入剔透琉璃盏中,置于窗前。
初阳斜照,金光洒落,药液渐渐蒸腾,水汽升腾如魂泣。
半个时辰后,水分尽去,盏底赫然沉淀下细碎晶粒——赤红如血砂,在阳光下泛着诡异光泽。
沈青梧取出一枚早已备好的月事布残片,轻轻展开。
那纤维粗糙泛黄,是她从一名病故宫女遗物中悄悄取来的。
她以镊子夹起血晶,与布纹对照——纹理完全吻合。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燃起幽冥之火。
“原来……他们的朱砂,是拿女人的血炼的。”
不是矿物,不是丹砂,而是活生生女子经血混合怨念,经秘法熬炼成墨。
每一笔落下,皆是灵魂被剐一刀;每一道文书成契,都是血肉被榨一次。
而那些“因病出宫”的宫女,不过是被抽干精气的祭品,无声无息消失在紫禁城的暗影里。
更可怖的是——她们的血,成了审判的凭据。
这已非权谋,而是亵渎。
以血为墨,以痛为律,篡改因果,颠倒生死。
他们不是执笔判案,他们是用文字行巫蛊!
三日后,烬瞳悄然归来,怀中紧抱石烬碑,衣角沾满尘灰,似穿越了地底阴脉。
他将一本残册递出——尚工局密档,三年未销的流水账。
沈青梧翻开,指尖停在一行小字上:永昌十二年三月,浣衣局宫女林氏,因月事不止,调往文渊阁偏院养病。
林氏?
她心头猛然一震。
那是她前世师父的女儿,也是唯一一个曾为她偷偷送过饭的姑娘。
霍沉诬她家通匪,一夜灭门,尸骨无存。
她曾发誓要查清真相,却始终不得其踪。
如今,她的血,竟成了书写“罪契”的墨?
沈青梧静坐良久,殿内无风,烛火却剧烈晃动。
她缓缓取出一支金钗,锋利尖端划过手腕,鲜血滴落,在空中凝而不散。
她以血为墨,指尖疾书,一道赦印悄然成形——古老、晦涩,却带着地府本源的威压。
“你们用女人的血写罪……”她轻声道,声音如冥河低语,“那我就用女人的血,写回真相。”
话音落,窗外天色骤暗。
一道石碑虚影浮现半空,正是石语真身投影。
碑面裂开新纹,浮现八字箴言:
血可污墨,亦可净契。
与此同时,文渊阁最高层,尘封已久的《律刑总录》忽地无风自动。
封面之上,那抹象征至高律权的朱砂,竟缓缓渗出一颗血珠,沿着书脊滑落,滴入地缝,无声湮灭。
而在皇城各处,一些名字已被悄然誊抄于新的卷宗之上。
笔尖落纸的瞬间,某位尚书猛然惊醒,冷汗浸透朝服——他竟梦见自己提笔写下一人姓名,落笔刹那,那人七窍流血,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