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链无形无相,却可在他人入梦之时悄然附魂,待其苏醒后,逐步瓦解其身份认知,令篡命者自疑其身,终至精神崩解。
良久,她睁眼。
嘴角溢血,脸色苍白如纸,生命力再度锐减。
但她的手中,却多了一枚核桃大小的黑色结晶——通体幽暗,内部似有命脉流转,隐隐搏动,如同心脏。
命核。
摹命之力的源头,也是钥匙。
她凝视良久,缓缓起身,走向帝王寝宫。
门外侍卫欲阻,她 лnшь抬手,石烬碑轻震,便有一股阴威弥漫,无人敢拦。
殿内,萧玄策正批阅奏章,烛火映着他冷峻侧脸。
听见脚步声,他抬眸,目光如刀。
沈青梧走到案前,将黑色结晶置于玉盘之上,推至他面前。
“这是钥匙。”她声音沙哑,却清晰如刃。
萧玄策盯着那枚命核,许久不动。
殿内寂静如渊。
终于,他缓缓开口,嗓音低沉如雷:
“你能清除它?”他凝视良久,忽问:“你能清除它?”
沈青梧摇头,唇角泛起一丝冷意,仿佛在笑命运的荒唐。
“不能清除,只能引导它燃烧——像炉火一样,烧尽伪命,也焚我阳寿。”
萧玄策眸光微闪,指尖轻轻拂过那枚幽暗搏动的命核,仿佛能听见其中流淌的无数残魂低泣。
他没有犹豫,将它收入袖中,动作从容如藏一枚棋子,却比握剑更紧。
“明日早朝,”他缓缓开口,声如寒潭投石,“礼部右丞会提议重修‘天命坛’。”
她轻笑,那一声笑里无喜无悲,唯有冥途判官俯瞰众生的漠然。
“那我就让他梦见——自己被钉在族谱最末端,永世不得轮回。”
话音落时,窗外阴风骤起。
石烬碑悬浮半空,碑文裂开一道新痕,银灰字迹缓缓浮现,似由无形之手刻下:
“命非可摹,摹者当诛。”
而梦狱深处,烬瞳独自跪在早已熄灭的废炉前,手中握着一支残烛,烛芯焦黑,再燃不得。
他低头喃喃,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师父……我们才是被写丢名字的那个。”
数日后,春寒未散,朝堂之上却已暗流汹涌。
礼部右丞果真出列上奏,言辞恳切,请立“天命坛”以测国运正统,告慰天地祖宗。
百官侧目,有人附和,有人沉默,更有人目光闪烁,似藏着不敢见光的秘密。
就在此时,殿外脚步轻缓,白衣染尘的沈青梧缓步入殿。
她不再穿妃嫔华服,只一袭素白深衣,发间无簪,面容苍白如纸,仿佛刚从坟墓中归来。
可她每走一步,殿内温度便降一分,连阳光都避退三尺。
她手中托着一方水晶匣,内封那张摹命人皮残片——此刻皮肉微微颤动,似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哭嚎。
“陛下。”她声音不高,却穿透大殿,“你说敬天法祖?可有人,正用死人的血,替活人写命。”
她指尖结印,赦字诀引动冥途之力,刹那间,水晶匣内火光一闪,银焰腾起,不灼物,唯焚虚妄。
人皮之上,原本空白处竟浮现出一行行血字——
“永安王,殁于崇元十二年冬,毒杀。”
“靖南公,卒于边关战乱,实为祭品。”
“瑞亲王,暴毙宫中,魂魄未归地府。”
一个个名字浮现,皆是早已确认存活、如今位列朝班的宗室重臣!
满堂哗然,有人怒斥伪造,有人惊惧后退,更有几位大臣面色剧变,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因为他们清楚,那些“死亡记录”,正是他们亲手参与掩盖的真相!
沈青梧目光如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礼部右丞脸上。
“你说要测天命?”她冷笑,“那你可知,你昨夜梦中,已在南疆祭坛割喉自刎,头颅供于图腾柱上?”
右丞猛地踉跄后退,双目圆睁,浑身颤抖——那一梦,他从未对人提起!
甚至醒来后刻意遗忘,唯恐梦魇缠身……可她怎会知道?!
就在这时——
沈青梧心口骤然剧痛,如被无形之手攥住心脏。
她眼前一黑,照罪视界不受控制地爆发开来,幽蓝光芒掠过整个大殿,直刺龙座方向。
她瞳孔骤缩。
在萧玄策背后那团赤黑交织的罪火之中,竟有一缕极细的黑丝,悄然蠕动,如毒蛇盘绕,缓缓编织成一个陌生的名字——
萧承渊。
那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那个,或许……才是真正“先帝长子”的名字。
她踉跄一步,唇角溢血,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让惊骇泄露分毫。
原来,摹命之术,早已侵入龙椅之下。
而皇帝本人,可能……也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