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冷笑,如审判降临:
“那就让她看看——谁才是真正的执笔者。”【第241章 这纸,写的是谁的命(续)】
血玉佩静静躺在密室门外青砖缝间,一滴暗红顺着裂纹蜿蜒而下,像是一道无声的请柬。
沈青梧没有回头。
她知道那东西会来——千纸姑,那个以断指织命、用魂为墨的疯子,绝不会放过一只主动送上门的羔羊。
而这枚玉佩,是她前世赶尸途中从死人颈上摘下的阴压之物,浸过三十七具冤尸的怨气,早已不通阳世气息,只对阴脉有感。
它此刻渗出的血,并非她的,而是石烬碑悄然引动地下游魂所化——一场精心布置的“命饵”。
她回宫后便闭门不出,夜夜焚香诵经,状似心神受创、元气大损。
宫人只道才人被邪祟惊扰,殊不知她早已在识海深处布下杀局。
那一夜,月隐云深,风止如死。
一道灰影自屋檐滑落,轻若无物,竟是一只纸鸢,通体由泛黄命纸折成,双翅上密密麻麻写满符咒。
它悄无声息地穿窗而入,朱丝如蛇信吐露,直刺榻上沉睡之人太阳穴!
就在那红线即将没入肌肤的刹那——
沈青梧睁眼了。
眸底无惧,唯有一簇银焰悄然燃起,静得可怕。
她任由朱丝刺入神魂,不闪不避,反而微微颔首,仿佛迎客入府。
识海之中,九百童魂齐齐低吟,那是她一路超度却未能送走的孤魂,如今皆成冥途根基。
她借这股阴律之力,逆溯而上,顺着朱丝反向渗透进对方命契网络。
幻境骤开。
眼前是一座不见天日的巨大纸坊,四壁挂满黄纸,每一张都在微微震颤,如同呼吸。
中央高台之上,千纸姑端坐如神只,十根断指处延伸出惨白纸条,每一根都连着一根朱丝,三百根线交织成网,掌控着整座皇宫的命脉。
她正执笔书写。
狼毫蘸着黑血,缓缓落下:“沈青梧,甲子日心焚而亡。”
字成刹那,空中竟响起一声极轻的哀鸣,似有无形之魂被钉死于纸上。
“你要写我命?”沈青梧立于幻境边缘,声音冷得像霜雪落地,“好啊——我来当你的纸。”
话音未落,她猛然撕开衣领,露出心口玉锁。
银焰冲天而起,冥途气息肆意奔涌,直灌入朱丝!
那是地府判官独有的魂印,带着轮回铁律的威压,瞬间污染了“万命图”的纯净命格流。
千纸姑指尖一颤,笔尖顿住。
她第一次……看到了不属于她编排的命运轨迹。
“这是什么?!”她厉声低语,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你不是凡魂!你是……冥吏?!”
可还不等她收线断联,沈青梧已在识海冷笑:“你以为你在织命?不过是我给你铺的刑台。”
她早就在阿阮残魂中埋下一道“回响咒”——那女孩最后一声呼唤“娘亲”,被她凝成音刃,藏于所有曾接触过命纸之人的心窍深处。
此刻,随着冥途气息逆流而入,那一声轻唤如钟鸣般在三百名被控者识海中同时响起!
三百双原本麻木空洞的眼,骤然睁开。
齐声低诵,如潮水涌起:
“我命非纸,我不为替。”
万命图剧烈震颤,朱丝崩断数根,火星四溅!
千纸姑猛地喷出一口血,染红胸前命册。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声音嘶哑:“不可能……你们怎敢撕自己的命?!你们本就是纸上一笔!”
窗外,一片灰烬打着旋儿贴上窗纸。
那灰烬边缘残留一抹嫩绿芽痕,像是春初新叶,缓缓爬过纸面,覆盖住那个歪斜刺目的“死”字。
沈青梧缓缓闭眼,唇角微扬。
她已循着朱丝,记住了那纸坊的每一道气息、每一缕阴纹。
现在,该她走进那间屋子了。
次日清晨,宫婢惊觉才人僵卧床榻,四肢被无形红线贯穿,双目紧闭,气息全无,宛如提线傀儡。
太医诊脉,只道“魂魄离散,生机将尽”。
无人知晓,她识海之中,九百童魂齐鸣,石烬碑浮于灵台,银焰如渊——
一场以身为饵的审判,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