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然开启冥途,脚下青印轰然炸裂,化作一道逆冲而上的锁链虚影,顺着地砖裂缝疾驰而去,直贯龙椅底座!
萧玄策猛然回头,瞳孔剧震:“你竟敢——”
话未说完,黑线骤然回缩,如遭重击。
他胸口一闷,喷出一口浓黑淤血,整个人瘫软倒地,昏死过去。
殿内恢复死寂。
远处更鼓悠悠响起,三更将至。
可沈青梧没有逃。
她缓步走入殿中,裙裾扫过冰冷金砖,停在他身侧。
俯视片刻,抬手从他指间取出那枚玉锁。
金钗挑起锁芯,烛光映照之下,一行极小的刻字浮现眼前——
“秦”。
她凝视良久,忽然笑了,笑声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透着彻骨寒意。
她冷声道:“你以为你在镇国运?你只是在替别人扛罪。而我——”夜风如刀,割在脸上,却不抵心头半分寒意。
沈青梧立于乾清宫外的飞檐之下,玄色斗篷猎猎翻卷,像一缕不肯归冥的孤魂。
她手中紧握那枚玉锁,指尖还残留着心头血的温热——那一滴血,是契约反噬前最后的平衡,也是她向命运掷出的第一道战书。
她没有逃。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七日之限已定,这一镇,不过是将崩裂的命轨强行拉回轨道片刻。
那黑线虽止步于心口,可她清楚,那不是终结,而是蛰伏。
帝王血脉与魂钉之间的纠缠早已深入骨髓,如同藤蔓盘根错节,斩不断,焚不尽。
而她以自身为引,逆契施咒,等于在刀尖上跳舞,一步踏错,便是魂飞魄散。
“他快醒了。”影七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低得几乎被风撕碎,“婕妤,再不走,明日朝堂必起波澜。”
她没动。
目光落在掌心玉锁上,“秦”字依旧幽幽泛光,像是先祖遗骸中最后一缕执念。
这不仅仅是一个姓氏,是烙印,是诅咒,是千年前那位判官秦氏亲手埋下的火种。
如今,火已燃至她指尖。
她不是来救他的。
她是来夺权的——夺回本该属于判官的审判之权,夺回被皇族窃取百年的生死秩序!
冷月下,她缓缓闭眼,识海中浮现出赶尸人学徒时的记忆:荒山野岭,暴雨倾盆,师尊将一道符纸贴在失控尸傀额心,口中默念“逆控咒”。
那一刻,尸傀停步,转头,竟向施术者跪下。
以身为锚,夺控命线。
她方才所做,正是如此。
不是破解,而是覆盖;不是解救,而是接管。
那一滴心头血,不只是封印的钥匙,更是她与玉锁缔结新约的凭证。
从今往后,皇帝体内的黑线不再只听命于皇血,也将回应她的意志——哪怕只有一瞬,也足以改写棋局。
但她知道,萧玄策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男人,生来便是掌控者。
他能孤身入地宫,敢以血祭锁,说明他早已窥见真相一角,甚至……可能正试图将自己变成真正的“主钉”,吞噬其余八脉,独掌国运。
那样的话,天下将成炼狱,万魂不得超生。
“七日……”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如叹息,却带着铁锈般的决绝,“要么我找到彻底封钉之法,要么……”
要么,她就得亲手把他变成凶灵,再以冥途审判之名,钉死在轮回之外。
她转身离去,脚步沉稳,却在踏出第三步时,左脚猛地一滞。
不是痛。
而是空。
仿佛整条腿的知觉都被抽离,青印之下,皮肤平静如常,可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血脉深处,悄然爬行。
像是一根极细的丝线,顺着经络缓缓上移,无声无息,却带着阴冷的律动。
她顿住身形,抬头望向夜空。
星河寂静,月隐云隐,天地间只剩她一人独行。
“路没断……”她喃喃,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可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身后,乾清宫内,萧玄策缓缓睁开双眼。
眸中无神,片刻后却泛起幽光。
他抬起手,掌心玉锁轻轻震颤,表面浮现出一道极淡的青纹,与他脊背黑线遥相呼应。
唇角缓缓勾起,笑意深不见底。
“原来如此……”他低语,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两钉相触,才能唤醒沉眠之脉。”
地宫最深处,玄冥子收起骨笛,指尖抚过石壁上第九道裂痕,轻笑出声:“九煞将醒,双钉争锋……正好,点燃第九根。”
风穿地缝,枯骨低鸣。
而在宫墙之外,沈青梧缓步前行,左手悄然按上心口,眉心微蹙。
她没有察觉,足底青印边缘,一丝极细的黑线,正悄然渗入肌肤,如毒藤攀枝,无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