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了闭眼,指尖抚过最上面那盏灯,魂念顺着皮肤钻进来——是个小宫女,被主位用铜簪戳穿喉咙时,最后一口气全用来爬向她的宫门口,血在地上拖出条红线。
\"梦门。\"她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识海里的朱漆门应声而开,九盏灯的残念裹着血光涌了进去。
梦境里,九名宫人跪在血灯阵中央。
他们的面容依旧模糊,却都朝着她的方向叩首,声音混在一起,像山涧里的碎石滚过:\"您烧了旧灯,可我们还在黑里。\"
\"你们要的真是光?\"沈青梧的霜刃抵住最近的一盏灯,\"还是一个能替你们死的人?\"
最前面的宫女突然抬头。
她的喉咙上还插着半截铜簪,血却不再流,只是睁着双清凌凌的眼:\"我们不怕死......我们怕没人记得。\"
这句话像把刀,直接捅进沈青梧心口。
冰裂纹瞬间爬满半胸,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这些残魂的执念共振,一下重过一下。
她想起前世被背叛时,倒在野地里,最后一口气也是想着\"总得有人记得我死得多冤\"。
\"那就让我记得。\"她反手抽出霜刃,刀尖抵在心口,\"但不是用你们的命供灯。\"
血珠顺着刀刃滴落,落进九盏灯里。
赤金的火焰腾地窜起,照出九段画面:小宫女被铜簪戳喉时圆睁的眼,绣娘被灌哑药时攥碎的绣绷,老太监被缝嘴前往她窗下塞的半块糖......
\"你们的命,该被看见。\"沈青梧的声音混着冥途的轰鸣,\"但不该被烧,不该被供。\"她抬手召出\"赦\"字灯,灯影如网,将九魂兜住,\"去轮回,那里有人会记得你们,用新的眼睛。\"
九魂的身影开始变淡。
最后消散的小宫女突然笑了,喉咙里的铜簪不见了:\"判官......您不是神,可您比神更真。\"
现实中,九盏铜灯同时爆出灯花。
灯芯上的布条化作飞灰,落在地上凝成冰晶。
小豆蹲在暗格前,鼻尖动了动:\"魂味......散了。\"
沈青梧摸着心口的冰裂纹。
第九道纹路竟淡了些,像被风吹散的墨。
她望向窗外,夜空中挂着半轮残月,月光照在宫墙上,影子不再扭曲。
\"我的灯,不照轮回路。\"她对着月亮轻声说,\"只照,该断的线。\"
高墙外,影七立在屋脊上。
他怀里的母亲遗照突然发烫,风里传来模糊的声音:\"七儿,走你的路。\"他低头看着遗照里母亲的笑,指节捏得发白。
次日清晨,尚食局的新茶送到婕妤宫时,影七已经带着暗卫出了宫门。
他腰间的刀鞘上沾着晨露,目光扫过匠作司的红墙,脚步顿了顿——那里的砖缝里,飘着若有若无的骨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