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剑灭宙灵界(2 / 2)

远处的望月碑林发出嗡鸣,被时光之力侵蚀的符文重新亮起柔和的光芒;蓬莱界海碧波荡漾,干涸的灵泉喷出了清澈的仙水,水中游动着带着灵韵的鱼儿;星海深处的星辰重新闪烁,破碎的星轨在灵韵滋养下缓缓修复,形成了更璀璨的星河。三界生灵都莫名觉得心头的巨石消失了,纷纷抬头望向江南方向,却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宁笼罩下来,这种安宁并非源于守护,而是源于某种威胁的彻底消失。从此之后,三界再无宙灵界的传说,只余下一句低语在时光中流传:仙帝仙神若扰了清净,亦敌不过人间一剑清净。长生酒馆的灯,在风雪中亮得如常,不增半分暖意,也不减半分光亮。

剑光灭界后的第三千年,时光长河恢复了清澈,河水中流淌着纯净的岁月之力,却再无生灵敢随意触碰;星海深处的灵脉绽放出新芽,仙植与灵兽在灵脉周围繁衍生息,形成了天然的生态循环。修真界的修士们不再执着于境界攀升,反而学着在人间耕种、在仙山护灵、在星海播撒生机,这并非源于对李长生的效仿,而是因为当年他一剑灭界后留下的那句“无事莫扰”,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位长生掌柜虽淡漠,却绝不容许任何人打破这方天地的清净。有人曾在酒馆外徘徊百年,试图求见李长生拜师问道,却连酒馆的门都未能靠近,最终只能在风雪中枯坐成石,而李长生自始至终未曾抬头看过一眼,他的目光永远停留在窗外的雪景,或是手中那本翻了千万遍的故事书。

这日,长生酒馆来了位身着麻布衣衫的客人,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混沌清气——正是当年宙灵界消散后,由被解放的本源灵韵重新凝聚而成的“新灵”。他望着柜台后温酒的李长生,眼中没有敬畏,只有纯粹的好奇,犹豫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上仙一剑灭界,仙帝与仙神境的力量何等磅礴,您为何不收为己用?据我所知,那等力量足以让您称霸诸天。”

李长生将温好的灵酿推到他面前,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无用。”对他而言,称霸诸天与碾死一只蝼蚁并无本质区别,都属于毫无意义的事情。他甚至没有抬头看新灵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玉佩的温润触感似乎比任何力量都更让他在意。

新灵捧着酒杯微微一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目光扫过酒馆墙面,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人间的田野、仙山的云海、星海的星辰融为一体,落款是“尘埃自处”四个字,笔锋淡漠疏离,与李长生的气质如出一辙。他本想问些什么,却在接触到李长生平静无波的目光时,将所有问题都咽了回去,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情绪,却让人不敢轻易打扰。

“星海深处诞生了新的界域,那里的生灵没有境界之分,以守护灵脉为生,他们称自己的世界为归真界。”新灵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像是在汇报一件无关紧要的琐事。

李长生抬眼望了一眼窗外的星空,腰间的玉佩微微亮起,映出归真界生灵劳作的景象:有修士在田间插秧,灵谷在他们手中结出饱满的谷穗;有灵兽在溪边饮水,吐出的气息滋养着岸边的仙草;有孩童指着星辰辨认方向,眼中闪烁着对天地的好奇……他看了片刻,便收回目光继续温酒,没有任何评价,仿佛这不过是天地间最寻常的景象,不值得他多费一丝心神。

消息传到修真界,各宗门长老齐聚昆仑,望着碑林上自发浮现的新符文——那是归真界的生灵与三界灵脉共鸣产生的印记,符文流转间,连望月的冰雪都变得温润起来,融化的雪水滋养着大地,长出了青翠的草木。玄真长老的后人,如今已是天云掌门,望着符文轻叹:“上仙当年拂拭的从不是什么执念,不过是些碍眼的东西罢了。”他终于明白,李长生的淡漠并非伪装,而是真的将万物都视作尘埃,只在意自己的清净。

不久后,归真界的生灵派来一位背着竹篓的少年,篓中装着星海特产的灵谷种子。他见到李长生时,没有行大礼,只是从篓中取出种子递过去:“归真界的长辈说,这是用您当年剑光余韵滋养的‘安宁穗’,种在人间能驱散所有恶意。”

李长生接过种子,指尖轻轻触碰,种子便在酒馆院中生根发芽,很快长成一片翠绿的禾苗。少年看着禾苗,忽然问道:“掌柜的,能灭掉仙帝、斩掉仙神的,一定是很厉害的至宝吧?”

李长生指了指禾苗、窗外的炊烟、天上的星辰,语气依旧平淡:“不过是些东西。”在他眼中,所谓的至宝与路边的石子并无区别,唯有是否碍事之分。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离去时带走了一坛酒馆的灵酿,说要让归真界的生灵尝尝“人间的味道”。李长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随手拿起“人间”剑修剪院中的花枝,剑身上的光芒温润如月光,落在花草上,与他脸上亘古不变的淡漠相得益彰。修剪下来的花枝被他随手丢在院角,很快便被飘落的雪花覆盖,仿佛从未存在过。

岁月流转,长生酒馆院中的禾苗结出了饱满的谷穗,穗上的光芒能安抚躁动的灵韵,连路过的妖兽闻到谷香,都会不自觉地放轻脚步,不敢惊扰这份清净;归真界的灵谷传遍三界,种在魔域旧址长出了甜美的果实,种在星海裂隙旁开出了抗瘴气的花朵,曾经的战场如今都成了良田,却没人敢将这一切归功于李长生,只当是天地自然的馈赠。曾经象征着杀伐的“人间”剑,如今常被李长生用来修剪花枝、劈柴烧火,剑身上的光芒依旧温润,却从未显露出半分当年灭界的锋芒。有一次,一位误入山谷的仙神境修士见到李长生用“人间”剑劈柴,惊得险些道心崩碎,而李长生只是瞥了他一眼,那修士便如遭雷击,连滚带爬地逃出山谷,从此再不敢靠近。

有修士路过酒馆,犹豫再三还是问道:“若再有界域觊觎这方天地,扰了清净怎么办?”

李长生望着天边掠过的流云,腰间玉佩与剑穗轻轻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扰了清净,便斩。”

夕阳西下,酒馆的灯又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雪地上,拉出长长的光影。白衫掌柜的身影在灯光中拉长,与窗外的人间、远处的仙山、更遥远的星海连成一线。剑光的余韵仍在天地间流转,却没有半分滋养万物的暖意,只是让这方天地保持着他偏爱的那份清净。三界的修士们渐渐明白,他从不是什么守护者,也无关乎天地大义,不过是不容许任何人打扰他在这长生酒馆里看山望雪、温酒度日的清净罢了,至于这方天地的存亡,万物的兴衰,本就不在他的在意之列。他的淡漠,是历经无尽岁月后,对一切都失去兴趣的终极平静,如同时间长河本身,无声无息,却容不得任何东西搅乱它的流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