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莞不急不徐,将自己幼年时候的几件事讲出。
鹤筑听得诧异万分。
他本以为像幽月寒这样总是大步向前的人,就算不是出生在豪门世家,起码也一定出生在中产家庭,从小就做什么都成,才有那种一往无前的底气。
可居然,是这么一种身世在背后支撑着她。
让她前进的动力,原来是这么一种深切的恨意。
刹那之间,鹤筑心里转过许多不成形的念头。
但他在这些流星一样转瞬即逝的念头里,有一件事情他知道得很清楚。
幽月寒要让他明白的事情,是那些自诩为高等神明的判断标准也未必就正确。
她的确杀了血缘意义上的父亲。
可是这个父亲,难道是不该杀的人吗?
在这个已经混乱的时代,在这个处处都是弱肉强食的游戏里,这种空有其表的血缘,能够拿来审判谁呢?
幽月寒不承认这种审判,完全是人之常情。
换成是鹤筑自己,他也不会承认这种审判。
所有形而上的执念与立场,落在这件具体而微的事情上,都变得不堪一击。
从他头上蔓延出来的那根因果线,也飞快淡化,甚至隐隐有溃散的趋势。
聂莞就不会容许它这么快就溃散。
手掌抬起,红黑纹路交织的透明圆璧缓缓转动。
二色线条追着那根因果线而去,缠住它,裹住它,硬是阻拦了它溃散的趋势。
鹤筑也在同一时刻察觉到自己的职业模板剧烈颤动。
点开一瞧,职业栏中隐藏的执法者三个字像滴了水,正逐渐晕染开来。
但晕染到一半,趋势又停住,三个金色篆字要聚不聚、要散不散地停留在此。
耳边传来兽吼般的嗡鸣,震耳欲聋。
声音涨落如潮汐,却又在转瞬间消散。
一切重归寂静,技能栏中的篆字又重新凝聚起来。
包括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这一场撕扯却做不得假。
鹤筑关掉属性栏,问聂莞:“你为什么要阻止它?我不做执法者,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聂莞摇头:“不,我希望你做这个执法者,希望你得到它的传承,真心话。”
有“罪人”,就一定有监管者和执法者。
与其是别人,不如是鹤筑。
起码他完全掌握在聂莞手中,身世、软肋、性情,都一清二楚。
有这么一个人来做执法者,走亲近概念的路线,很多事情聂莞都能拿到第一手资料。
而且执法者所亲近的概念,必然和情侣概念不同。
借此来了解概念的派系,要比其他迂回方法省力得多。
聂莞坦白讲出自己的想法,并没有歪曲或引导。
反正鹤筑将来都会知道,现在隐瞒,只会让将来他对概念了解更深一步的时候,对自己产生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