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和全身的剧痛。他举起扩音喇叭,目光缓缓扫过眼前这片黑压压的、沉默的钢铁森林——那是上万名河阳重机厂的工人,他们脸上刻着风霜,眼中带着茫然、期盼,还有深藏的伤痛。
“工人师傅们!兄弟姐妹们!”
郑开叶的声音透过扩音喇叭传出,嘶哑、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是郑开叶!我…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因伤痛而有些颤抖,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知道,大家心里有怨,有气,有恨!几个月,甚至大半年,拿不到血汗钱!社保断了,孩子学费没着落,年关将近,家里揭不开锅!这滋味,我懂!”
没有官腔,没有套话,开口就是最直接的痛点!工人们麻木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这钱,为什么发不出来?”
郑开叶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悲愤。
“不是厂子不行了!不是你们的手艺废了!是有人!是王天佑!是张鼎!是厂里那些黑了心的蛀虫!他们像吸血鬼一样,趴在重机厂身上,趴在你们身上吸血!”
他猛地举起未受伤的右手,指向车间深处那些蒙尘的、巨大的设备轮廓。
“看看这些!我们河阳重机的家底!看看它们身上锈迹斑斑的耻辱!看看账本上那些被掏空的窟窿!看看U盘里那些蛀虫分赃时的丑恶嘴脸!”
人群开始骚动,愤怒的低语如同闷雷滚动。
“他们掏空了厂子,肥了自己!却把烂摊子,把债务的大山,压在了你们身上!压在了河阳三百万老百姓身上!”郑开叶的声音因激动。
“吴均己自杀了!留下一封颠倒黑白的遗书,把脏水泼到我们这些真心想救河阳、想救厂子、想让工人过上好日子的人身上!他想干什么?他想让河阳继续乱下去!想让那些蛀虫继续逍遥法外!想让你们永远拿不到钱!永远看不到希望!”
“我们答应吗?!”郑开叶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在空旷的车间里回荡!
“不答应!!!”短暂的死寂后,一个苍老却充满愤怒的声音猛地炸响!是王德柱!他站在人群最前面,老泪纵横,高举着满是老茧和油污的拳头!
“不答应!!!”
“不答应!!!”
“还我血汗钱!”
“严惩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