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葬柳青瓷的第二天清晨,赵村的公鸡破天荒打了三遍鸣。往日被煞气笼罩的村庄弥漫着淡淡的艾草香,东山坡的墓碑在晨光中泛着金光,分劫碑悬浮在村庄上空,红光如薄纱般覆盖着家家户户的屋顶。
“他娘的这觉睡得真踏实。” 王大胆打着哈欠从祠堂偏殿走出,后背的伤口已经结痂,纯阳血在晨光中泛着健康的红润,“半年没睡过囫囵觉了,现在总算能松口气。” 男人往村口望去,原本在路边站岗的喜煞纸人全都软塌塌地倒在地上,纸身失去了黑气支撑,风一吹就碎成了纸屑。
陈老栓拎着水桶挨家挨户查看,替劫符的金光在掌心若隐若现:“张三家的门开了。” 老人往院内喊了声,“老张醒着没?” 话音刚落,门内传来咳嗽声,一个面色苍白的汉子探出头,正是之前昏睡的张屠户。
“是老栓哥啊。” 张屠户挠着后脑勺,眼神还有些迷糊,“我咋睡了这么久?好像做了个长梦,梦见好多穿红衣服的纸人……” 他揉着太阳穴,“头还有点晕,村里没啥事吧?”
“没事了,都过去了。” 陈老栓往他手里塞了包艾草灰,“泡水喝能醒神,你这是受了点风寒,养两天就好。” 老人没提煞气的事,有些记忆还是让它模糊着好。
九叔的铜钱剑在村道上划出金光,散落在地的喜煞纸屑遇到金光立刻化作飞灰:“煞气散得比预想中快。” 老道往分劫碑的方向望了望,“阴阳先生伏诛,煞婚蛊被焚,镇劫镜破碎,喜煞没了源头自然留不住。” 他捡起片还没完全消散的纸屑,上面的青面獠牙已经变得模糊,“这些纸人能撑到现在,全靠黑风岭的煞骨花煞气吊着,现在源头断了,撑不过今天中午。”
十三站在村头老槐树下,看着分劫碑的红光在各家屋顶流转。被喜煞围困时紧闭的门窗陆续打开,昏睡的村民扶着门框出来透气,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刚睡醒的迷茫,眼神里却没了之前的诡异笑容。
“十三小哥!” 虎娃抱着胡仙幼崽跑过来,幼崽的九条尾巴在晨光中悠闲地晃动,“胡仙说村里的煞气只剩一点点了!它刚才在李婆婆家看到最后一个喜煞纸人化成灰了!”
少年的话音刚落,村西头突然传来惊呼声。众人赶过去一看,只见最后一个躲在柴房的喜煞纸人正在快速融化,青面獠牙的脸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滩黑水印在地上,被分劫碑的红光一扫而过,连水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没了……” 围观的村民们啧啧称奇,有人擦了擦眼睛,“之前那些吓人的纸人就这么没了?跟做梦似的。”
“可不是咋的。” 有妇人拍着胸口,“前几天总梦见有人拉我穿红衣服,醒来一身冷汗,现在总算不做这噩梦了。”
老族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来,他是村里最早醒来的长辈,虽然记忆还有些模糊,却清楚记得阴阳先生的恶行:“多亏了十三小哥和九叔道长。” 老人对着众人深深鞠躬,“若不是你们,赵村怕是要被那妖人祸害光了。”
十三赶紧扶住老族长,分劫碑的红光在老人头顶轻轻盘旋,驱散着最后的煞气:“族长言重了,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他往村民们身上望去,每个人的头顶都萦绕着淡淡的金光,那是分劫碑在净化残留的煞气,“大家感觉咋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点累。”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回应,“好像干了重活似的,浑身不得劲。”
“记不太清前几天发生啥了,就记得村里来了个穿黑袍的先生,后来就总犯困。”
“我家男人说胡话,说要去给人当轿夫,现在问他啥都不记得了。”
九叔解释道:“那是煞气影响了神智,留下的模糊记忆是身体的自我保护。” 老道往每家每户分发安神符,“把符贴在床头,睡两晚就好了,别刻意去想那些噩梦,想多了容易招煞气。”
王大胆扛着猎刀在村里巡逻,确保没有漏网的喜煞。走到赵财主家废墟时,发现院墙下还有几个没化完的纸人残骸,他二话不说劈出纯阳血,红光将残骸烧成飞灰:“他娘的连老巢都给你掀了,看你们还咋害人。” 男人往地窖入口撒了把糯米,“这地方得封死,免得再有煞气聚集。”
陈老栓带着村民们清理街道,破碎的纸人残骸、散落的黑狗血、用过的黄符纸都被集中起来,用艾草点燃焚烧。黑色的烟雾升起,被分劫碑的红光一照立刻变成白色,袅袅升空消散在晨光中。
“烧干净点。” 老人叮嘱着年轻后生,“这些东西沾了煞气,埋在土里会坏了地气,烧透了才能安心。” 他往火堆里添了把镇魂草,“让柳青瓷姑娘也能走得干净,不受这些邪祟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