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村的夜色浓稠如墨,柴房周围的护阵微光与分劫碑的红光交织成脆弱的屏障。十三靠在门框上闭目养神,封神令在掌心缓缓流转,将喜煞残留的煞气一点点净化。柴房里的八具棺木静立如鬼,月光透过破窗照在轿夫诡异的笑脸上,看得人心头发紧。
“十三叔,我去趟茅房。” 虎娃抱着胡仙幼崽站起身,少年的木剑在黑暗中泛着蓝光。胡仙的九条尾巴轻轻扫过地面,留下淡淡的荧光轨迹,“胡仙说赵财主家方向煞气不对劲,好像有东西在往外涌。”
陈老栓往赵宅的方向望了望,替劫符的金光在掌心微微闪烁,“小心点,别靠近那宅子。” 父亲往虎娃手里塞了张黄符,“这是‘隐气符’,能暂时遮住你的气息,遇到危险就捏碎求救。”
虎娃揣好符纸,借着夜色掩护往村中心的赵宅摸去。胡仙幼崽趴在他肩头,淡蓝色的狐火缩成米粒大小,刚好照亮脚下的路又不引人注意。越靠近赵宅,空气中的黑气越浓郁,连月光都被染成灰黑色,吸进肺里带着刺骨的寒意。
赵宅的院墙足有两丈高,墙头插着碎瓷片,却被层层叠叠的黄符覆盖,符纸边缘发黑卷曲,显然已被煞气侵蚀大半。奇怪的是,这些本该镇煞的符纸不仅没起作用,反而像海绵般吸附着黑气,墙根处的砖石缝隙里不断渗出青黑色的黏液,落地即化作纸灰。
“这符纸是反的。” 虎娃蹲在墙根下,胡仙幼崽用尾巴尖挑起一张脱落的符纸,“胡仙说上面的符咒是倒着画的,看着是镇煞,实际在养煞!” 少年往墙头上指,“东北角的符纸最薄,咱们从那儿翻进去。”
胡仙突然喷出一团淡蓝色的狐火,火焰在墙头炸开成烟雾,暂时遮住了巡逻家丁的视线。虎娃借着烟雾掩护,像只灵猴般攀上墙头,脚下的碎瓷片划破鞋底也浑然不觉。他趴在墙顶往下望,院子里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
院中的石板路布满黑色脚印,像是有人拖着湿衣服走过,脚印尽头的正堂亮着惨淡的烛光,门窗缝隙里透出浓郁的黑气,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哭泣声。更诡异的是,院子里的石榴树上挂满了纸人,个个穿着红嫁衣,风吹过时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是无数只手在挥动。
“跟上。” 虎娃翻身落地,隐气符的金光在他周身形成薄罩。胡仙幼崽的鼻子不停抽动,九条尾巴指向正堂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显然感应到了强烈的阴气。
正堂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的烛光忽明忽暗。虎娃轻轻推开门,一股混合着檀香和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捂住口鼻。堂内的景象比柴房的尸体更令人毛骨悚然 ——
正中央停放着一具漆黑的棺材,棺材盖半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却铺着崭新的红绸,绸面上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只是鸳鸯的眼睛都用黑布缝住,透着说不出的诡异。棺材前的供桌上摆着牌位,黑漆底金字写着 “新娘柳青瓷之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香灰笔直如针,显然刚有人祭拜过。
“胡仙,快看牌位后面!” 虎娃压低声音,少年的木剑指向牌位后方。胡仙幼崽立刻喷出狐火,照亮了牌位后的缝隙,那里赫然立着一块巴掌大的桃木牌,上面用朱砂刻着生辰八字,末尾的名字正是 “十三”!
桃木牌上缠着红绳,绳子末端系着一缕黑发,细看竟与十三的发质一模一样。牌位两侧的烛台上,蜡烛燃烧的火焰呈现青绿色,烛泪顺着台柱流下,凝成一个个小小的喜字形状,滴落在地时发出 “滋滋” 的声响。
堂内的哭泣声突然停了,虎娃赶紧躲到供桌底下,透过桌布缝隙往外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袍的人影从内堂走出,身形佝偻,右手戴着枚青铜戒指,正是赵财主提到的阴阳先生!他走到棺材前,用手指在红绸上轻轻抚摸,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时辰快到了……” 黑袍人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八具替身已备齐,就等新郎官上门,这场煞婚就能成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血色婚帖,正是送给十三的那张,只是上面的字迹已经变成黑色,“柳青瓷啊柳青瓷,别怪老夫心狠,谁让你是天生的‘阴婚体’呢?”
黑袍人将婚帖塞进棺材缝里,又从袖中取出八根银针,分别扎在棺材四角的红绸上。每扎一根银针,院外的纸人就晃动一下,堂内的黑气也随之浓郁一分,“等吸收了纯阳命格的精气,你就能化作‘煞婚鬼’,助老夫练成十八劫煞,到时候别说一个落马坡,整个中原都得听老夫号令!”
躲在桌下的虎娃吓得心脏狂跳,胡仙幼崽死死咬住他的衣角,防止他发出声响。黑袍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转身往供桌方向看来,青铜戒指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谁在那里?”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家丁的惊呼:“着火了!纸人着火了!” 黑袍人眉头一皱,转身冲出正堂。虎娃趁机从桌下钻出,一把扯下牌位后的桃木牌,“快走!”
胡仙幼崽立刻喷出狐火点燃供桌,借着浓烟掩护,两人冲出正堂。院子里的纸人果然在燃烧,淡蓝色的火焰中浮现出无数冤魂虚影,对着黑袍人的方向哀嚎。虎娃趁机爬上院墙,翻出去时正好看到王大胆带着雷门弟子在墙外放火,原来刚才的骚动是他们故意制造的。
“十三叔!我找到东西了!” 虎娃跑到柴房,将桃木牌和看到的景象一五一十说出。十三接过桃木牌,分劫碑的红光顿时暴涨,牌上的朱砂字在红光中扭曲,显出 “煞婚祭” 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