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临走前说,\" 陈老栓盯着断剑,\"这把剑本是雷神殿的斩劫刀,她用它劈开封魂石,就是想让你带着凡血成长。可我......\" 他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禁术录上,\"我把你的劫数藏在替死纸人里,把自己的血喂给劫数碗,以为这样就能护你周全......\"
十三的视线落在残页角落,青岚的字迹被血浸透,变成 \"老栓,雷子的路,不该是替劫者的坟\"。他突然想起河神庙里母亲的残魂,想起她眼窝中流出的黑血写成的 \"活下去\",终于明白,父亲的禁术不是错,是一个凡人对抗天命的孤注一掷。
\"爹,我们一起破劫。\" 十三扶起陈老栓,断剑的雷文与他掌心的雷纹共鸣,\"九叔说,雷神之力能净化劫煞,我体内有娘的雷神血,能帮你......\"
\"来不及了。\" 陈老栓摇头,指向柴房角落的陶罐,里面泡着十九根银针,每根都刻着十三的生辰八字,\"从你三岁起,我每月初一取你三滴心头血,混着我的血养劫数碗,现在阴司察觉了,接下来的劫数......\"
他的话被一声炸雷打断,柴房的木门突然被狂风撞开,暴雨灌了进来,打湿了禁术录残页。十三看见父亲背后的鳞片已蔓延至颈侧,而自己的胎记此刻亮如白昼,竟将暴雨蒸发成白雾。
\"跟我去雷神殿。\" 十三握紧断剑,\"九叔说那里有改劫井,能洗掉分劫术的反噬......\"
\"雷神殿的铁门,只给纯血雷子开。\" 陈老栓惨笑,\"你体内流着我的凡血,进不去的......\" 他突然掏出块带血的令牌,正是李半仙死时的雷劫令,\"带着这个,去找圣女殿的人,他们能护你......\"
雷声中,十三听见村口方向传来犬吠,是雷劫煞犬的声音。他突然想起禁术录里的一句话:\"替劫者妖化之日,正是宿主劫数起之时。\" 父亲的鳞甲,原来就是天煞劫的引。
\"不,我哪儿也不去。\" 十三将雷劫令塞进父亲掌心,\"你用十八年替我挡劫,现在该我护你了。\" 他望向雨幕,想起河神庙的劫数碗,想起村口的替死纸人阵,\"阴司要收债,就让他们冲我来,我这条命,本就是爹娘用雷劫换来的。\"
陈老栓望着儿子坚定的眼神,突然想起青岚临终前的眼。那时她躺在血泊中,腕上的银镯碎成十九片,却笑着说:\"老栓,不管多难,让孩子自己选。\" 此刻儿子手中的断剑,正映着与青岚相同的雷光。
\"好。\" 陈老栓点头,从暗格深处掏出个木盒,里面装着十九滴凝固的心头血,每滴都刻着十三的劫数名,\"这是我给你攒的替劫血,现在用不着了。\" 他指向西北方,\"但你要记住,茅山派的雷门弟子来了,他们带着斩劫剑,专为雷子的血而来。\"
雨声渐歇,东方泛起鱼肚白。十三扶着父亲走出柴房,看见院墙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雷形焦痕,正是他昨夜握断剑时留下的。陈老栓摸着焦痕轻笑:\"看来,你的雷神之力,比我想的更强。\"
是夜,十三在自己的炕席下发现半张残图,正是青岚画的雷神殿地图,标记着 \"改劫井在雷纹柱后\"。他摸着图上的雷文,突然想起河神庙镜中李半仙的预言:\"第十八劫,你要杀的人是自己。\" 此刻却明白,杀自己不是毁灭,而是接纳 —— 接纳体内的雷神血与凡人心。
陈老栓在隔壁屋咳嗽,十三听见他在跟母亲的牌位说话:\"青岚,咱儿子长大了,像你,也像我,带着雷劫,也带着烟火气。\" 雨声中,他摸到怀里的禁术录残页,青岚的字迹在月光下清晰:\"老栓,雷劫不是债,是咱一家三口的缘分。\"
更漏声中,十三望向窗外的老槐树,树影里仿佛站着青岚的残魂,正对着他微笑。他知道,接下来的劫数必然惨烈,父亲的妖化、茅山派的追杀、阴司的催债,但此刻掌心的雷纹与胎记共鸣,让他第一次觉得,劫数不再是沉重的枷锁,而是父母用爱编织的保护网。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雨幕,十三看见父亲腕上的鳞片退了三分,而自己的胎记淡成浅红,像母亲绣在襁褓上的雷文。他突然明白,所谓的禁术,所谓的替劫,都是父母在天命前的挣扎,而他的路,要带着这份挣扎的温度,在雷劫中走出自己的道。
柴房的暗格里,禁术录残页在晨光中舒展,青岚的字迹与陈老栓的血印交相辉映,共同写就一个凡人的抗天命书。而陈十三,正握着断剑,牵着父亲的手,走向那个充满雷劫与希望的清晨,走向属于他的,带着凡心的雷神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