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之虹坠地的清脆声响,在死寂的战场废墟上回荡,如同一个休止符,强行终止了那场玉石俱焚的毁灭风暴。吉安娜·普罗德摩尔踉跄的身影,无声滑落的冰冷泪珠,以及她眼中那片被彻底掏空、只剩下无边疲惫和茫然的空洞,形成了一幅比任何愤怒都更具冲击力的画面。
塞拉摩的复仇女神消失了。站在焦土之上的,只是一个被残酷真相和如山重担碾碎了所有支撑、灵魂仿佛被寒风吹散的库尔提拉斯女儿。
瓦里安紧绷如弓弦的肌肉缓缓放松,托着安度因的手臂传来一阵迟来的酸麻。他深深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里混杂着硝烟、血腥和劫后余生的沉重。他看向萨尔,兽人大酋长紧握毁灭之锤的手也微微松开,粗犷的脸上凝重未消,但眼神深处同样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伯瓦尔周身的圣光壁垒渐渐收敛,铁壁公爵看着吉安娜失魂落魄的样子,紧锁的眉头下,愤怒被一种复杂的、混杂着同情和警惕的情绪取代。
死寂笼罩着废墟。只有天空那道巨大的灰白“补丁”无声地散发着死寂的微光,如同世界无法愈合的伤口在凝视着下方渺小的生灵。空气中弥漫的硝烟似乎也凝固了,沉重的压力并未完全消失,只是从毁灭性的爆发,转变成了更深沉、更粘稠的哀伤与迷茫。
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的,是萨尔低沉而凝重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焦土:
“没有时间了。” 他巨大的脚掌踩在焦黑的土地上,毁灭之锤指向天空那道狰狞的裂痕,“那道‘伤疤’……世界的裂痕……它在‘流血’。我能感觉到大地的痛苦在加剧,空间的嗡鸣变得……不稳定。安度因的圣光和陈默体内的封印是脆弱的平衡,这片区域残留的混乱能量和虚空回响,随时可能成为打破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的目光扫过担架上陈默身上那些流淌着微弱金纹和灰烬的黑色裂痕,又看向昏迷的安度因。“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去达拉然!只有紫罗兰监狱的防护,才能提供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来研究对策,维持封印!”
瓦里安重重点头,眼中的决断重新凝聚:“伯瓦尔!立刻组织还能行动的卫队!泰兰德女士,请您和月神殿的姐妹们全力协助治疗重伤员,稳定他们的伤势,为紧急传送做准备!萨尔,我需要部落的萨满协助稳定这片区域的元素,尽可能抚平空间创伤的余波!”
命令迅速下达。疲惫但训练有素的联盟卫兵开始艰难地集结,搀扶伤员。月神殿的祭司们低声吟唱起抚慰的祷言,柔和的银色月光如同薄纱般洒落在伤者身上。萨尔的兽人萨满们开始低沉地吟诵,古老的元素祷言回荡在废墟中,试图安抚这片被撕裂的大地躁动的土元素和紊乱的风。
瓦里安的目光最后落在吉安娜身上。她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冰雕。聚焦之虹静静地躺在她脚边不远处的焦土上,棱角反射着灰白的天光,冰冷而沉寂。
“吉安娜……” 瓦里安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聚焦之虹……”
吉安娜的身体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空洞的目光缓缓聚焦在脚边那块失去光芒的晶体上。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最终,她没有弯腰去拾取它,只是极其缓慢地、僵硬地转过了身。她没有再看瓦里安,也没有看担架上的陈默,她的目光越过废墟,投向遥远的地平线,投向库尔提拉斯的方向,又或者只是投向一片虚无。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带上它……或者……毁掉它……随你们……” 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残存的气力,“我……不想……再看到它……”
说完,她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支撑,身体再次微不可察地摇晃了一下。她没有再看任何人,也没有等待任何回应,只是拖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步伐,一步一步,踉跄而缓慢地,朝着远离人群、远离那片废墟中心的方向走去。白发在微风中飘动,背影显得无比单薄和孤寂,仿佛随时会被这片巨大的、充满创伤的土地所吞噬。塞拉摩的阴影,世界的裂痕,以及那个名为陈默的、承载着灾厄秘密的破碎身影,化作无形的重担,将她彻底压垮。
瓦里安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沉重。他示意一名忠诚的皇家卫士:“小心收好聚焦之虹。用最厚重的铅盒和奥术封印包裹它,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触碰。” 卫士肃然领命,极其谨慎地走向那块曾经散发着毁灭气息的晶体。
“我们该走了,瓦里安。” 萨尔催促道,他抬头看着天空,那道灰白的“补丁”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电弧般的灰白光芒在不安地窜动。“空间在变得……更加‘稀薄’。”
“卡德加的传送门准备好了吗?” 瓦里安转向旁边一位正在紧张维持着奥术光辉的肯瑞托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