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风站在城隍庙门口时,突然想起玄机子咳血的模样——那口黑血溅在手背上,烫得像团火,却奇异地压住了梅花印的灼痛。他摸出墨尘给的镇魂铃,铜铃上的梅花纹被手心的汗浸得发亮,叮铃晃了两下,竟让周围盘旋的黑雾退开半尺。
“先回去看看师傅。”他突然改了主意,转身往茶馆跑。冰魄剑在腰间轻颤,像是在催促,可一想到玄机子胸口那朵“燃烧”的梅花,脚底下就像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开去城隍庙的步子。
路过菜市场时,王大爷正蹲在摊子前挑枸杞,见他跑过来,赶紧往他兜里塞了把:“这东西补气血,给你师傅炖汤喝。当年我家小子生病,就靠这玩意儿吊着气。”老爷子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对了,加当归和黄芪,记得用砂锅炖,铝锅炖不出那股药香。”
李屿风攥着温热的枸杞,突然想起自己从未给师傅做过什么。平时要么被玄机子追着练剑,要么被骂“偷懒耍滑”,师徒俩的对话多半是拌嘴,连句正经的关心都少有。他冲进菜市场,把兜里的零钱全掏出来,买了当归、黄芪、乌鸡,最后还拎了只砂锅——摊主说这是“老物件,熬药最养人”,他看着砂锅上裂纹里的茶渍,突然觉得像极了玄机子胸口的伤疤。
回茶馆时,后院静悄悄的。凌霜正坐在石榴树下画符,黄符上的朱砂被风吹得散成粉,落在冰魄剑上,凝成细小的冰晶。“你怎么回来了?”她抬头时,睫毛上还沾着点金粉,“墨尘师叔刚去城隍庙探路,说里面阴气重得像化不开的墨。”
“先给师傅炖汤。”李屿风把砂锅往石桌上一放,乌鸡在袋子里扑腾了两下,惊得旺财从苏晓晓怀里探出头,对着袋子“汪汪”叫。
苏晓晓抱着小狗凑过来,鼻尖在药材袋上嗅了嗅:“屿风哥,你买的当归有点潮,我去晒晒。”她踮脚从房梁上扯下块竹匾,把药材倒进去摊开,阳光透过石榴叶的缝隙照在上面,映出星星点点的光斑,“师傅以前总说,药香能驱邪,比符纸管用。”
李屿风蹲在灶前生火,火柴划了三根才点燃。火苗舔着砂锅底,把乌鸡和药材的香味一点点逼出来,混着石榴树的清香,竟压过了后院残留的阴气。他偷偷往锅里扔了颗苏晓晓给的水果糖,糖纸在热水里泡开,染红了半锅汤——小时候生病,玄机子就是这么给他熬药的,说甜丝丝的才喝得下去。
“师傅醒了吗?”他往躺椅那边望,玄机子还闭着眼,眉头却舒展了些,胸口的伤疤不再冒黑烟,只是那朵梅花的纹路依旧清晰,像用红绳勒出来的。
凌霜把画好的符纸往玄机子胸口一贴,符纸立刻服帖地粘住,边缘微微卷起:“墨尘师叔临走前给师傅施了‘锁气术’,暂时压着母线不动。但这法子治标不治本,最多撑到今晚。”她的手指在符纸上轻轻敲了敲,“你真打算不去城隍庙?”
“去,但不是现在。”李屿风往砂锅里撒了把枸杞,汤面上立刻浮起圈金红的泡沫,“至少得让师傅喝口热汤。”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王大爷给的辣条,往灶膛里扔了半根,辣椒的香辣味混着药香飘出去,竟让石榴树的叶子都舒展了些,“你看,辣条不光能破阵,还能当柴烧。”
凌霜被逗笑了,冰魄剑上的寒气都淡了些:“也就你能想出这种歪招。”她走到灶前,往锅里加了勺清水,“炖药汤得文火慢熬,急不得。就像破阴傀门的阵,光靠冲劲没用,得等时机。”
苏晓晓突然指着躺椅:“师傅动了!”众人看过去,玄机子的眼皮颤了颤,喉结滚动着,像是在呓语。李屿风赶紧盛了碗汤,用勺子舀着吹凉,刚要送到嘴边,玄机子突然睁开眼,眼神清明得不像刚醒的人。
“别……别给我喝……”他的声音还有点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汤里……有阳气……会引动母线……”
李屿风愣住了,手里的汤勺悬在半空。汤面上的热气凝成个小小的梅花形状,确实比平时的水汽更浓郁——他的阳气本就比常人重,熬汤时又不小心把指尖的血滴了进去,此刻整碗汤都泛着淡淡的金光。
“那怎么办?”苏晓晓急得直跺脚,怀里的旺财也跟着“呜呜”叫,“总不能倒掉吧?屿风哥买乌鸡时,还被摊主坑了五块钱呢!”
玄机子突然笑了,咳嗽了两声却没再咳血:“傻丫头……留着……有用……”他看向李屿风,眼神里藏着点狡黠,“你以为……我当年是怎么从城隍庙逃出来的?就靠……偷喝了阴傀门的‘养线汤’……那汤里……有九个孩子的阳气……”
李屿风心里一动:“您是说,这碗汤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