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风把沈青梧的校徽放进樟木匣时,晨光正顺着窗棂爬进来,在玄机子的花衬衫上织出层金纱。老头还趴在门槛上喝酒,薄荷糖在酒杯里融成圈淡绿,像片蜷缩的荷叶。
“师傅,该收摊了。”李屿风踢了踢他的鞋跟,“张教授说博物馆要派人来取日记残页,再晚点该堵门了。”
玄机子没动,指尖在酒杯沿画着圈,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画具箱……你留着吧。”
画具箱就摆在八仙桌上,黄铜锁扣擦得锃亮。李屿风昨晚回来看见墨尘在擦箱子,师叔的指尖沾着铜绿,擦到锁扣处突然顿住,指节捏得发白——那锁扣上刻着朵半开的梅花,正是墨尘玉佩上的纹样。
“师叔,您见过这箱子?”李屿风当时凑过去,正撞见墨尘慌忙把箱子推给他,黑袍下摆扫过桌角,带倒了装朱砂的瓷碟。
此刻墨尘正蹲在灶台前烧符,黄纸在火盆里蜷成灰蝶,他盯着灰烬里未燃尽的梅花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凌霜递过的凉茶刚碰到他手,就被泼在地上,水渍里浮起层黑雾——是阴傀门的尸气。
“师叔您没事吧?”苏晓晓举着旺财凑过来,小狗对着火盆龇牙,“旺财说这灰里有怪味。”
墨尘没应声,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梅花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李屿风这才发现,玉佩边缘有道极细的裂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掰过。
“这梅花……”李屿风刚开口,就被凌霜拽了把。师姐朝他使了个眼色,嘴角往灶台那边努——玄机子不知何时醒了,正趴在门框上盯着墨尘的玉佩,花衬衫的领口歪着,露出锁骨处道浅疤,形状竟和梅花锁扣重合。
“别瞎看。”凌霜压低声音,冰魄剑在袖口转了个圈,“墨尘师叔的玉佩,当年是被阴傀门的人打碎的。”
李屿风正想问什么,就见墨尘突然抓起画具箱往祠堂跑。那箱子撞在香案上,掉出支银质画笔,笔尖还沾着干涸的朱砂,在青砖地上拖出道暗红的线,像道没流尽的血。
“这画笔……”苏晓晓突然指着画箱底层,“和我太爷爷的遗物长得样!”
众人凑近看,箱底贴着张泛黄的纸条,字迹娟秀得像沈青梧的日记:“赠墨尘学弟,愿君落笔有山河。”落款处画着朵小梅花,旁边用朱砂点了点,像滴未落的泪。
墨尘的黑袍突然鼓起来,像是有风从里面往外冲。他背对着众人,肩膀抖得厉害,玉佩上的裂痕泛出红光:“不是……不是这样的……”
“师叔您认识沈青梧?”李屿风追问,却被玄机子拽到身后。师傅的手心烫得吓人,花衬衫下的伤疤在渗血,染红了指缝。
“别逼他。”玄机子的声音发紧,“当年若不是墨尘……”
“够了!”墨尘猛地转身,黑袍上的银线在晨光里炸开,露出里面的白衬衫——领口别着枚梅花校徽,和沈青梧的那枚只差个“尘”字。“是我没拦住他们!是我把捐款藏错了地方!”
李屿风这才看清,墨尘的左手缺了截小指,伤口处的疤痕像朵蜷缩的花。他突然想起校史记载,1937年冬天,有个姓墨的学生为了抢回被阴傀门夺走的捐款,被砍断小指,扔进了江里。
“所以您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