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和安郡王府走得最近,镇国公府是前朝旧臣,向来中立又稳妥,在朝中满是美名,唯独经常护着安郡王府。
那比安郡王府还阔绰的国公府,遇见事了有时竟像个凶巴巴的看门狗护在安郡王府面前,有些人笑话,也有些人暗叹镇国公待安郡王是真兄弟情,可叹可羡。
可如今安郡王府竟想杀了徐明礼,这不是自断手脚么?
沈砚挑眉:
“为着利益而聚,挡了路自然要杀。何况他不止想杀他,不也要杀您么。”
窗外忽然雷声大作。谢云归想起萧明玉这些日的奔波,想起那些死在瘟疫中的百姓,心头涌起一股怒火。
“世子打算如何?”沈砚问。
谢云归将玉佩收入袖中:“先别告诉郡主。”
青州牵扯出来的阴谋太多,越扯越多的糊涂账,她已经太累,脆弱的肩头日日浸在清苦的药里,实在撑不起这么重的担子了。
——
又过了一月,正是春意最浓时,青州的春日总算透出几分真切的和暖。
街道上的疫区撤去了大半的隔离布条,只余下零星几个重症棚还飘着药香,前些日子面如土灰人不人鬼不鬼的青州百姓,脸上也终于爬上了经久不见的笑容。
远处荒芜的田埂上,嫩绿的黍米苗破土而出,像给焦黄的土地铺了层薄薄的绿纱,久病初愈的汉子手脚还酸软着,但走上这田埂,带着那比日头还耀眼的笑容,浑身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整整苦了一个月,总算是抑制住了疫病,又一边着急忙慌治水,一边修堤坝,还赶得上最末尾的春耕。
此时谢云归与徐明礼并肩立在初具雏形的堤坝基座前,工匠们喊着号子,将沈家运来的青条石一块块垒砌。
“此处用糯米灰浆浇灌更牢固。”
徐明礼指着图纸某处,声音虽还带着病后的虚弱,但气息平稳了许多,眼睛清亮亮的。“《河防通议》中有载……”
谢云归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
“徐大人竟也精通水利?来青州之前竟不知。”
“祖父……曾任前朝工部侍郎。”徐明礼目光微黯,随即展颜一笑,带着些谦虚:“不过纸上谈兵,不及世子身体力行。”
两人间的气氛难得缓和。
自萧明玉将徐明礼从鬼门关拉回后,谢云归虽仍存戒备,但时时能感受到徐明礼的示好,加上意外发现他为百姓做事竟也都是用真心的,终究不再冷眼相待。
突然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声,几个半大孩子正帮着大人搬运秧苗,其中一个突然指着河面喊:
“鱼!河里有鱼了!”
谢云归循声望去,但见浑浊了数月的河水竟真的透出些清亮,几尾小鱼在阳光下闪过银光,这画面美得不像在青州,倒像是在侯府的小湖,谢云归不禁愣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