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2:黑历史。(1 / 2)

红绫夜哭6:盛世人的第一次

柳玉楼静下心来,把柴房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

虽然模拟器内她成功了,但是现实的她空有理论,却没有操作经验。

柴房一旦提前失火,没有人开锁的情况下,她哪里逃的出去?

毫无疑问,一旦失火,在这个密闭空间,她一定会生生烧死。

……

柳玉楼很快搭好了陷阱和高台,开始制造隔离带。

得到的土比预料之中多,她造的隔离带安全性也就上升了一分。

拿过黄铜镜子,她第一步是映照了一下自己的面容。

这是穿越以来,她第一次看到“自己”。

镜子里的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

她眉眼精致,五官虽不出彩,但也算得上协调。面色蜡黄,发如飞蓬,毛躁躁地乱成一团。

看着这张陌生的脸,柳玉楼沉默了一会儿。

她叹了一口气,整理出一团较为蓬松的木屑作为引火物。

将它移到漏光处,铜镜对准了阳光,慢慢调整角度,折射的光线刚好照到上面。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最合适的时间来临,灼热的直射光终于照出了一点火星!

幸好柴房留出了一些空地,又隔绝了风。

否则风借火势,干柴烈火,一点即燃,她必死无疑!

柳玉楼感叹几句,丝毫不敢分神,静静地等待着寅时的到来。

“哈欠。”

柳玉楼下意识跟着打了个哈欠。

“哟,你是文字控。”

柳玉楼:?

你个声控的模拟器凭什么嘲笑我?

这玩意儿逗小狗一样皮了一下,倒真给她气没了困意。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面的脂粉声和调笑声渐渐小了。

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让她有些困倦。

终于,靠近的脚步声响起。

她的鼻尖嗅到了浓厚的酒气。

“嘻嘻,新的妹妹。”门口传来猥琐的嘟囔声,“听说这个玉娘是新来的,够劲儿。尝尝鲜,老子娘还能打死我不成?”

一通咒骂传来,比她在模拟器内感受到的更为过分。

门啪嗒一声开了。

“哟,还知道点着火等你大爷。”醉酒的矮小男人眯着眼瞧了瞧,“等等,火?哪儿来的火?”

他向前一步,但是没有再发出第二声。

一块滚圆的木头滚到了他的脚下,他一脚踩中,然后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手臂重重地砸到了准备好的陷阱!

立起来的尖木刺,瞬间刺伤了他的手!

他哪里知道,头顶上方,更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

等他抬起头时,已经晚了。

柳玉楼用另一根尖木刺,贯穿了贼人的嘴和后脑!

沉闷的撞击声后,不明的红白物体撒了出来。

男人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没了呼吸。

柳玉楼低估了第一次杀人对自己的冲击。

和平年代的大学生,哪儿见过这个?

当下,她忍不住花了几秒钟干呕。

幸好肚里无食,她什么都没吐出来,只干咳了一口胃液。

甚是狼狈。

而模拟器居然保持了沉默,没有借机嘲笑。

时间有限,她来不及反应太久。

她当机立断,快速地从男人兜里摸出两块碎银,在腰间缠好。

细细搜寻下去,也许能找到更多的银子。

但是花费的时间,不值当。

柴门漏进了风,肾上腺素褪去,柳玉楼听到了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心跳声。

像是心脏要从身体里跳出来。

她的手脚冰冷,勉强蔽体的衣服被寒风一卷,冰冷刺骨。

柳玉楼如此真切地意识到。

——我杀了人。

盛世人撕毁了自己的三观,似哭似笑地嚎叫了一声。

柳玉楼来不及体会恐惧。

在身体被冻僵前,她用两根木柴分离了一半火源。

一根扔向柴房,一根扔向外面的纱帘——

“哄”的两声。

人们的反应需要时间。

柳玉楼趁此良机,飞快地跑向三楼,踹开了红兰的房门——

房里的暖意让她重新活了过来。

此时此刻,楼下方才有人喊:“走水了——”

红兰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一次,柳玉楼的速度太快。

快到红兰根本来不及吹蜡烛、藏人!

因此,柳玉楼反应过来时,脖颈上已经多了一把金钗剑。

尖锐,锋利。

带着一点血腥气。

温暖的屋子里,冰冷的金钗剑抵在她的脖颈处。

这一次,柳玉楼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空气流入肺部的同时,手臂上火辣辣的疼。

是她第一次杀人,没有把握好力度,跳下来时擦伤了。

柳玉楼快速扫了一眼房内。

没人。

那个神秘人果然躲起来了!

这一眼让红兰警觉:“怎么,奴家不够美吗?”

脖子上的金钗剑前进了一毫。

如果她不能给出回答,一定会命丧在这剑下!

模拟里,红兰想杀她,是因为怀疑她是“大乾”的人!

那她们就是“乾”这个国家的对立面!

柳玉楼思绪飞速转动。

“我,反乾。”她首先表明自己的立场,断断续续地说,“找,‘公子’。”

柳玉楼咽了一口口水,方才缓过来:“屋内……”

“除了红兰姑娘你,还有什么人?”

晴天一声霹雳。

红兰的立场:“反乾(国)”。

胭脂阁的禁忌词:“公子”。

最不应该知道的:屋内人。

红兰的视角里,眼前小小一只的女孩子,突然变得极其神秘!

每多蹦出一个词,红兰的杀气就凌厉一分。

到最后,已经快要戳破柳玉楼的咽喉。

柳玉楼反而放松了一分。

红兰越是紧张,反而越是说明……

她蒙对了。

“——可以了。”意料之中的,柳玉楼听到了神秘人的声音。

那是一个女子,声音中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感觉。

柳玉楼心下一凛。

——莫非是诡秘莫测的天赋么?

红兰警惕问:“你来自哪家?所为何事?”

她没有收剑,但是柳玉楼能感觉到,脖子上金钗的力道松了。

有谈判的机会!

柳玉楼心思一动:“不要过问我的来路,此时此刻,我们是一边的,不是吗?”

她充分展示着面试的技巧,丝毫不慌:“知道这么多,但凡有恶意,我大可以派人包围你们。”

“——但我没有。”

红兰锋利的眼神看去,女孩子笑意盈盈的,像是说了一句寻常的问候语。

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

她哪里知道模拟器的存在?

红兰摸着金钗,没有回应。

柳玉楼试探性地伸手,把脖子上的金钗推远了点。

成功了,也让她看到了软化的可能。

柳玉楼顺着杆子往上爬:“我,万中无一的天才。”

“要不要考虑收下我?”

“给我一段时间,一定惊艳你,入股不亏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红兰:???

“把你的天赋亮出来看看。”红兰咬牙道,“是哪一级的?”

柳玉楼几乎是立刻反应了过来。

是类似“抱佛脚(白)”的天赋!

虽然还没了解这个世界的天赋划分。

她却可以很明确地猜到。

白级,肯定是很糟的层级。

而她连白级都没有,哪里来的天赋?

大学生心思一动:“啊,我很会背书。很擅长记忆信息的。”

红兰还没有开口,那神秘女子却轻笑一声:“来试试。”

话音刚落,神秘女子抄起桌上的毛笔,瞬息间成了一篇文字,甩了过来!

墨还未干。

草书狂放。

文采斐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篇目。

柳玉楼倒吸一口凉气:“好字,好文采!”

几乎是草草阅读了一遍,她就翻过篇,把那二百余字的新篇背了出来!

一字不差!

红兰大为惊异:“你之前见过?”

神秘女子:“我刚写的,她怎么会见过?”

“有趣的天赋。”神秘女子拍拍手,“算不上万中无一。但换一条[蓝]级诡异的信息,已经够了。”

“就像你说的,入股不亏,不是吗?——入股是什么?”

柳玉楼才想起来,这个世界的文化不同:“长期投资,等待回报。”

女子的声音透露出一丝兴味:“有趣的词。我可以告诉你。但是需要你办一件事。”

柳玉楼:“我办!”

女子笑了:“我都没说,你就敢接?”

柳玉楼没有回话,形势使然,她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度过此劫,她相信模拟器在手,也能规避大多数的风险。

神秘女子一笑:“有趣。若你真收服了红绫,自会有人告诉你该干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身体的紧绷,又道:“不必紧张,我讲给你听。”

红兰对这人似是无条件的信服,并不质疑一声,收了剑,施施然把金钗插回发髻里,又变回了风情万种的花魁。

柳玉楼试图窥探那神秘声音的来源,可是红兰幽幽道:“玉娘不乖哦。——”

“——看奴家就够了。”

看似缱绻的声音下,幽幽的暗香浮动。

美人体态轻盈,面容妩媚,却恰到好处地遮挡了她的视线。

柳玉楼吞咽了一口口水。

在红兰有些小得意的眼神中,她说:“我要一杯水。”

红兰:???你看着我想到水?我长得很像水吗?

她冷哼一声,递过来一杯水。

命都快没了,柳玉楼不怕下毒,接了就一饮而尽。

下跌的理智和生命逐渐回笼,她听到神秘人说:

“红绫的召唤方式是——”

红绫夜哭7:天下四绝

神秘女子幽幽道:“那红绫的召唤条件有四。

“当天杀一个负心人;得到红兰的认可;喊一句'公子';再等到——”

柳玉楼一愣,没想到居然还有第二点,诧异地看向红兰,下意识补充:“等到寅时三刻,鸡鸣。”

美人哼一声,默默转过头。

得到红兰的认可,实在是很简单。

神秘妩媚的花魁,对所有女儿家有着同等的怜爱。

神秘女子轻笑一声:“知道的还挺多——”

“——可惜,打断别人的话可不是个好习惯呢。再有下次,我可不讲了。”

“抱歉。”柳玉楼说。

神秘女子:“话说大业十年,某天胭脂阁里来了一个姓石的。

“他的妻子是这春城有名的妒妇,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放纵之下,一夜玩遍几十歌女,真个是:

月满则盈,水满则溢,金风玉露两相顾,分不清天上人间。”

神秘女子:“终于,他死在某一人的肚皮上。

“那时死个人,不像现在这么习以为常。”

“不算是什么大事。

“胭脂阁背后也不是没人,按理说不惧他。

“但这个人不一样。

“离朝传了五百年,到大业初年,起了一场叛乱。姓石的作为骠骑将军,创下了赫赫功名。”

——离朝,不就是现在么!

“大业”,又是哪年的年号?

神秘女子并不管她的想法,仍在讲述着:“石将军的妻子将门出身,二人本来是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挚爱哪里有舍得分享的呢?他妻子把他看得死死的,除了石母赐下的一房小妾,容不得旁人近身。”

“军中女子少,妻家又多关系,这人近二十年硬是找不到一点偷腥的机会。好不容易功成名就,生怕别人取笑自己惧内,又苦妻子悍妒,竟做下了一桩丑事!”

“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红兰唾骂一句。

“人之常情而已。”神秘女子应和一句,没有细谈。“石将军知晓妻子的作息,便在夜里,趁着她独处的时候,雇了个[断魂亭]的预备杀手去刺杀她。

“别说大离,就是塞北、塞北之外、南海之中,哪个活人不知道[亭台楼阁]天下四绝?

“[断魂亭],那可是天下第一!”

“即使是最低级的预备杀手,也不是常人能够相与的。”

“然而,石妻不知道对面是什么人,也就一点不害怕。她用手抵抗尖刀,喊着丈夫的名字呼救,誓死反抗。”

“在呼声下,他唯一的妾室和丫鬟赶出来相救,三女共同抵抗,竟然反杀了敌人。”

“这也是断魂亭唯一一次失利。”

“天下第一的势力,刺杀一个小小闺阁女子竟然失败,为天下笑。”

“此后足足十年,断魂亭才消除了这件事的影响。”

“自此之后,石将军更厌恶恐惧妻子,以妻子善妒为由,杖杀了那个小妾,再也不进妻子的屋了。”

柳玉楼:?不是,关小妾什么事?妻妾和睦,这家伙还不满足吗?

“贪心贪心!”

柳玉楼第一次和模拟器站在了一个立场上。

“后来,石将军更是故技重施,蒙骗自己的副将说,妻子背着他偷人。”

“副将义愤填膺,恨不得当场把石妻杀之后快。

“石将军于是借着送家书的名义,拜托副将去刺杀自己的妻子。”

“蒙在鼓里的副将,毫不犹豫地应了。”

“那个时候的家书,何其稀少,又何其贵重。”

“当石将军的妻子满怀喜悦地听信时,副将拔刀出鞘,直斩她的人头!”

“石妻临阵反击,众人闻声赶到,才被救下。

“那个妻子十指皆伤,后来截去了一指,人称九指夫人。”

“自此石氏夫妻,恩断义绝。”

柳玉楼:干得漂亮!

似乎是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太快,红兰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暗香浮动。

神秘女子悠悠道:

“那石将军一朝得了自由,兴高采烈之下,放纵过度,谁想竟死得这么不光彩。”

“虽然不光彩,石妻和他恩断义绝,也没有追究。”

“然而,好事者把这事传入了宫中。”

“大业十年,灵帝杀石妻钱氏满门,说她善嫉妒,要为后世妇人警醒。可怜钱家满门忠烈,连一个三个月大的小儿都没有逃出去。”

“其实就是找个由头罢了。功高震主,谁能说不是故意的呢?”神秘女子道。

“可是……”红兰提出质疑,“灵帝好美色,抢夺臣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有没有可能是被近臣骗了,真以为钱氏善妒——”

神秘女子用笔抵住了她的唇:“好色,止于利。帝王心术带来的利,超过美色,万倍。”

红兰点了点头,千娇百媚的大美人,一颦一笑都有一种让人心折的心动。

神秘女子继续讲道:

“钱氏当夜就敲响了鸣冤鼓,大闹衙门。”

——听到鸣冤鼓的这一瞬间,柳玉楼哪里还反应不过来。

[红绫]的背景故事,就是这位钱氏女!

故事继续。

“从前门杀到了后门,终于被镇压、击杀。”

“但是事情闹得太大。一个衙门,可有上百人。”

“流言纷纷,民心难测,眼看是压不住了。流韵事来掩盖这桩丑事。”

“反正灵帝的风流事也不在这几件,多出几个,又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他们低估了胭脂阁。”

红兰微微一笑。

神秘女子:“姓石的当年是武状元,打马游街,少年意气,娶了钱氏女,不知道羡煞了多少女儿。”

“后来[断魂亭]折戟,衙门都被杀穿,才知道钱氏武艺更胜将军,竟是硬生生埋没在了方寸后院。”

“阁内女子虽不说,哪个不钦佩向往?”

“钱氏无辜受戮,当时的花魁[粉桃]本来就大为愤怒。

“在官兵围困,问‘那夜石将军在谁的床上’时,她站了出来。

“胭脂阁背后的势力,还没来得及得知消息。

“粉桃就担了罪责,竟是当场自焚而亡!

“娇滴滴的美人,冷着脸,在众人面前把自己烧作了灰。”

“一个音也没惨叫一声。

“满手染血的官兵,都吓傻了。

“却也保下了胭脂阁。”

“才知歌女乞儿之中,更有仁人义士。”

这件事的震撼,让柳玉楼、红兰和模拟器都不由沉默了一会儿。

神秘女子继续讲道。

“胭脂阁敬重粉桃气节,封锁了她的屋子。

“后二十年,春城几乎忘记了此事。

“直到某天,空无一人的房间中,居然传来了哭泣声!”

“哭声哀绝,扰民不说。

“随着哭声,春城之内,每夜横死一人。”

“直到调查的人来,重启了粉桃住所,才知道是粉桃惯用的红绫,吸收了一抹恨意。

“悲,粉桃之死。

“伤,钱氏之殉!

“明明都是一等的英杰。

“却因为小人作祟,一个满门抄斩,一个自焚其身。

“执念难解,虽死尤冤,化作红绫夜夜哭泣!”

“而死者,尽是天下负心人!”

“[红绫]肆无忌惮,夜屠一人。”

“直到厉王屠诡城,才有所收敛。”

“平时处在沉睡状态,只有触发特定条件,[红绫]才会响应你的召唤,出现索命。”

柳玉楼掩下心中的震惊。

这一次听到的秘闻不少,有助于她了解这个世界。

顶端势力:“天下四绝”——[亭台楼阁]。

每个字,都是一个势力。

比如[亭],疑似刺客组织,[断魂亭]。

难怪之前望到的建筑,都叫某某酒家、某某饭馆,碰不得一个楼字!

敢叫胭脂[阁],这看似普通的青楼也许并不简单!

神秘人没有给她时间消化这些信息:“阁下听了不少了。即使是天纵之才,能否进一步合作,也要看看诚意,不是吗?”

很合理的要求。柳玉楼点了点头,推开了红兰的房门。

临走前,她飞快地回头瞥了一眼。

那是一个风姿卓绝的青衣女子,根本没有遮掩自己的意思,好像早就知道她会回头来看一样,露出了一个看不透的笑。

红绫夜哭8:收服[红绫]!

柳玉楼逃也似的,钻进[红绫]所在的屋子,按下了怦怦跳的心脏。

刚刚的那一瞬间,心脏的跳动堪比初次杀人!

匆匆一瞥,她根本来不及看清女子的面容。

但是这个人带给她的感受,和其他人截然不同!

来时她是看到过楼里一些女子的,大部分美在皮,红兰这种在骨,而这个人在一种玄之又玄的“韵”上。

就好像她的身躯里有一团火,日夜不息,至死方休。

这种致命的感觉会吸引很多人追随她,同样会吸引很多人去熄灭。

而追随她的人明知如此,也会争先恐后地飞蛾赴火。

但是对柳玉楼这种想追求平稳的人来说,这团火同样意味着危险!

心思百转,现实只过了一瞬。

寅时三刻,雄鸡的鸣叫声如约响起。

因着之前提到过“公子”二字,房里的温度降了下来。

同时,柳玉楼第一次亲身听到了这传说中的哭声——

如泣如诉,潺潺袅袅。

不知道背景还好,知道了背景,那些铁骑刀枪的碰撞声,好像都变成了激烈的厮杀音。

最后是崩溃的、歇斯底里的哭泣。

是知己的哭声。

——粉桃啊粉桃。曾经我们一起起舞,彻夜不息。

——你说钱氏被埋没在了方寸后院,实在让人怜惜。

——一腔孤勇,自焚于门前。

——你怜惜钱氏,我怜惜你,又有谁来怜惜我呢?

——为千古被埋没的人一哭!

哭声喑哑,渐近于无。

突然间,变成了像是野兽的嘶吼。

像是哭尽了,从嗓子里传来的“嗬嗬”声!

——我将带着你的遗愿。

——杀尽天下负心人。

——就再也没有人会被埋没了。

——不是吗?

“啧啧啧!真是天地奇物!”感受到危险的瞬间,柳玉楼的身体比思想更快,“这色泽,这线条,这决心,啧啧啧!”

“啧啧啧,你倒是说话呀,啧啧啧。”

柳玉楼:?

在听到她的解读后,红绫的哭声渐渐小了下来。

绵软却坚韧的布条,看似亲近地缠上她的手腕。

有着模拟器的经验,柳玉楼却知道。

这是在用她不可理解的方式,在检测她的资格!

[红绫]响应了她的召唤!

但是过了第一关,下一句,就该是“你不配”了!

可是柳玉楼不怕反笑:“杀尽天下负心人?”

“坐高堂的皇帝,都不敢说杀尽天下负心人。”

“如今你只是一条红绫。”

“又被封印了。”

“就算每次出手都能除掉一个绝顶恶人,世间万万人,作恶者这么多,你能杀尽否?”

“诡异之身,又能如何洗清她的冤屈呢?”

悄无声息缠上她脖子的绸缎松开了。

柳玉楼面不改色:“我的名字是柳玉楼。”

“别的不会,但忍这[哔——]世界很久了。”

“如果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来日,我定借助‘公子’的力量,帮你洗清钱氏的冤屈!”

这就是柳玉楼找到的破局点:利用故事里根本没有出现过的“公子”,解除红绫的执念!

根本不在故事里,却能成为制约[红绫]的禁忌。

这个普通称呼,到底意味着什么?

正常人,即使知晓了这个词能激发诡异,也绝不会再次说出来。

命只有一条,谁不是小心翼翼,生怕刺激诡异再一次变异?

然而,柳玉楼知道,红绫是可以交流的!

手握信息差,可以赌一把!

红绫握住少女的手。

少女满眼星星,带着盛世人的天真和勇气。

——和这个乱世的正常人,完全不同。

红绫颤动了一下。

一个女子的声音缓缓响起:“帮你三次。没有进展,就杀了你。”

“就杀了你!”

哭声再起,红绫缠住了她的手腕!

柳玉楼面不改色。

其他人可能就吓傻了,对见过世面的盛世人来说,这就像输液用的皮筋。

红绫的威胁结束。

柳玉楼根本没感到威胁:“可以。逃出这里,算第一次。”

她心一横,主动上前接受红绫。

这一次,这条诡异主动缠上了她的手腕。

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她简单地熟悉了一下,很快熟悉了这条诡异的用法。

确保可以维持简单的甩出、收回、伸长、缩短动作后,她从三楼的阑干探出头去——

火即将扑灭,底下乌泱泱集了一群人。

急促的脚步声。

嘈杂的喧哗声。

贩夫走卒、打手小厮、一二楼的可怜女子齐聚在一起。

柳玉楼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粗犷的干净哥。

和白皙清冷的月娘。

——真的是如月一般的人,怎么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红绫感受到了她的怜惜,主动配合。

模拟器倒是开始捣乱:

“带走带走!”

柳玉楼:?

“你倒是给我金手指啊让我带走?储存活人的空间有没有?无敌模式有没有?”

模拟器心虚隐身,不说话了。

打手已经开始查二楼了,有人看见了她,正在追上来。

柳玉楼知道,不能再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