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草席,所有纸人倒抽一口冷气。只因它浑身皱皱巴巴,像是被吐过骨头的卫生纸。郑家父母立刻痛哭出声,两边纸人也目露不忍之色。
柳玉楼学过百艺,对丧葬技术也有所涉猎,不顾周边的谩骂,伸出手去。托陈家父母的保护,她成功翻看了尸体。不消片刻,心下就有了成算。
槐婆婆制造纸人的方法是纸扎,也就是用芦苇杆扎好骨架,再糊上纸张。是给死人制造陪葬品。为了防止吓到人,讲究神像形不像,越像假的越好。制作这具纸尸的人显然很了解她,仿造得惟妙惟肖。
如果柳玉楼真是纸扎传人陈安柠,朋友倒在眼前,伤口和自家独门秘技一样,自己就先崩溃了三分。可她是柳玉楼,浸淫人间许久,知晓很多不俗手段。
比如一种前朝秘术,叫[皆亡]。可以把一个人的音容笑貌画在纸上,然后锁定他的精气神。天长日久,这个人就会衰弱下去,直到魂与体皆亡。
如果说是[纸扎]是给死人陪葬,那么[皆亡]就是把活人送走。二者的表现虽然相似,效果却截然不同。
柳玉楼摆出诡器。看到上面显示的活人数量2,心下稍安。
“阿瑶不一定死了,但如果你们再拖下去,就是一定了。”她设想着是真正的舍友遇险,从眼里挤出两滴泪。
离得近的几只纸人正在拉架,见状不免讶异。
郑娘子又哭又怒:“瑶瑶的尸体就在这里,还能有假?她成天当你的跟班,我知道你从来没把她当人看。你认不出来就算了,难道我们还认不出来吗?为了包庇凶手,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就算今日是婆婆动的手,我也要和她拼命!”郑书生咬牙切齿。
槐婆婆一直试图聚集纸人,和看不见的诡异作战。显然,郑家父母怀疑上了她们师徒。
“郑姨,郑叔,这话实在是生分了。我和阿瑶相交莫逆,她遇险,我岂有不担心的道理?”柳玉楼这话说得诚恳,但还有纸人嗤之以鼻。可下半句话一出,却让躲藏在其中的一个纸吏脸色大变。
“我知道空口无凭,那便让我举出证据。其一,两种纸材质不同。[纸扎]用的是清平纸,这具尸体却是纸莎草纸;其二,时间不对。这具身体墨迹未干,死得太晚了,昨夜我便回归,不可能出门杀人;其三,死亡状态不对。如果郑瑶是被人骗杀,身体应该蜷缩起来,就像这样——”
她拿起一张草纸,褶皱,再展开。果然,褶皱分布是相对均匀的,而这具尸体的褶皱却很不均。乍一看很自然,实际却不符合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