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墨涵转向他,眼神清澈而坚定,语气不容置疑:“根据我们的研究,这种异常现象的核心很可能是一种具有‘活性’的能量场。如果推测正确,特定的频率可能会像噪音干扰广播一样,干扰它的稳定运行,哪怕只是暂时的,也可能为顾队长他们创造摆脱困境的机会。同时……”她顿了一下,声音虽轻却重若千钧,“这也是一种信号,告诉他们,我们知道了,我们没有放弃,我们正在用我们自己的方式,与他们并肩作战!”
霍雷霆看着宋墨涵,这个平时在实验室里安静专注的年轻医生,在爱人深陷险境、自身面临巨大科研压力和生死考验时,所表现出的极致理智、非凡勇气和智慧,令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铁血硬汉也为之动容。他不再犹豫,猛地一拍桌子:“按宋医生说的做!通讯班,立刻把频率参数发过去!让他们不间断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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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弃补给点最深处,顾锦城小队几乎陷入了彻底的绝境。他们被不断收缩、蠕动、布满狰狞磷光的通道逼入了一个看似是当年基地实验室核心区域的环形大厅。大厅中央,有一个巨大的、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高温或力量从内部熔毁的奇异金属装置残骸,残骸周围的地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活体菌毯般缓缓搏动着的磷光物质,那光芒的节奏,仿佛一颗沉睡的、邪恶的心脏。
而更让他们头皮发麻、脊背生寒的是,在那黏湿的菌毯之中,散落着许多半融化的、依稀能辨认出人形或某种器械轮廓的“残骸”,与之前尖兵踩到的诡异指骨如出一辙,无声地诉说着在此湮灭的悲剧。
“这里…是它的‘消化腔’吗?我们…我们也要变成这样?”铁锤的声音干涩,强忍着胃部的翻腾。
突然,中央的菌毯毫无征兆地剧烈翻涌,一道由浓郁磷光物质构成的、模糊扭曲的、类似触手或能量聚合体的东西缓缓抬起,精准地指向他们所在的方位。一股强烈的、如同实质的精神压迫感如同潮水般袭来,带着混乱的低语和疯狂的意念,让几名精神稍弱的队员瞬间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涣散,几乎无法握紧手中的武器。
顾锦城也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仿佛整个意识都要被扯碎。但就在此时,胸前的子弹壳骤然变得滚烫,一股清凉的、坚韧的意念仿佛顺着那热度注入脑海,强行驱散了阴霾,让他瞬间清醒。
“稳住心神!开火!”他怒吼一声,压下内心的惊骇,率先扣动扳机,炽热的子弹划破黑暗,射向那诡异的磷光触手。
子弹没入光团,溅起一片绚烂却致命的光屑,但效果甚微,那触手只是略微迟滞,依旧缓慢却坚定不移地朝着他们伸来,带着吞噬一切的死亡气息。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几乎要绝望放弃之际——
嗡——!
一阵奇异的、低沉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或者虚空之中的嗡鸣声,穿透了厚重的水泥和钢铁阻隔,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这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稳定的规律性,与周围磷光那混乱的搏动节奏格格不入。
奇迹发生了。
周围墙壁上明灭不定的磷光猛地一滞,如同受到强烈干扰的电视信号,光芒剧烈闪烁,变得极不稳定。那道伸向他们的磷光触手也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剧烈地抖动、扭曲起来,前进的速度明显减慢,原本凝实的形态也开始出现涣散的迹象,仿佛随时会崩解。
“有效果!是营地的支援!是电磁干扰!”顾锦城瞬间明白了什么,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暖流混合着对那个聪明绝顶的女人的无尽感激与思念,涌遍全身,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与寒冷。是墨涵!一定是她!她找到了方法!她听到了他的呼唤!
“趁现在!集中火力,向一点攻击!就是那里!”顾锦城精神大振,嘶哑的声音充满了力量,指挥队员将所有剩余火力向一处因干扰而磷光明显变得极度暗淡、甚至开始剥落的墙壁猛烈倾泻。
在特定频率电磁波的持续外部干扰下,这诡异的能量场似乎真的受到了有效压制,建筑的“活性”也在显着降低,墙壁的蠕动变得迟缓。小队抓住这转瞬即逝的宝贵机会,用尽最后的气力,奋力破开了一条通往生路的裂缝。
当顾锦城带着伤痕累累、疲惫不堪、几乎耗尽力气的队员们,互相搀扶着,终于冲破那座诡异废墟的束缚,重新呼吸到荒野中那冰冷、干燥却无比正常的空气时,天边已经泛起了象征希望的鱼肚白。
接应部队的探照灯光芒,如同划破黎明的利剑,刺破最后一丝黑暗,温暖地照射在他们沾满污垢和汗水、却写满坚毅的脸上。
顾锦城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座在晨曦微光中仿佛暂时陷入沉睡、却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诡异废墟,紧紧握住了胸前那枚已经恢复常温、却仿佛仍残留着某种力量的子弹壳。劫后余生的庆幸,对牺牲队员的悲痛,对并肩作战的兄弟的感激,尤其是对那个远在营地、却用智慧与信念与他并肩作战、力挽狂澜的女人的思念与澎湃情感,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知道,他的归途,始终有她的守望。而他们的爱情,在这淬火成钢的烽火硝烟与超越常理的考验中,早已褪去了最初的青涩与缠绵,化为了一种深入骨髓、无需言说的绝对信任、理解与相互救赎。
他转过身,迈开虽然沉重却无比坚定的脚步,向着营地的方向,向着她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他知道,带回的情报只是开始,营地的危机尚未解除,新的、更艰巨的战斗还在等着他们。但只要彼此守望,心向一处,他们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