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岩洞”内做手术
直升机在夜空中剧烈颠簸,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下方是吞噬一切光线的墨色林海,偶尔闪过的枪火像是恶兽在林间睁开的猩红瞳孔。机舱内,红灯疯狂闪烁,警报声与引擎的嘶吼交织成死亡的协奏曲,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该死!导航系统受到干扰!”驾驶员紧握操纵杆,手背青筋暴起,对着通讯频道嘶吼:“重复,我们遭遇强气流和持续的地面信号干扰!无法在原定坐标降落!必须立即寻找备降点!”
顾锦城透过舷窗向下望去,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黑暗中依然锐利。b7区的地形图在他脑中飞速掠过——那些尚未完全归位的记忆碎片与眼前的地貌艰难地重合。三年前的一次秘密任务中,他曾经在这片区域活动过,虽然记忆依旧残缺,但某些地标像是被刻在了骨子里。
“我是顾锦城!”他一把抓过机载通讯器,声音斩钉截铁地盖过所有噪音:“向十点钟方向迂回,那里有一处相对平缓的背坡。雷达反射面小,而且我记得那里有一条干涸的河床,可以作为临时索降点!”
基地指挥中心内,林天明通过加密频道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头一震。作为顾锦城的老上级,他太清楚这个年轻人对战场的直觉有多么可怕。“按‘孤狼’说的做!”他立即下令,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
直升机猛地倾斜,朝着顾锦城指示的方向飞去。宋墨涵在颠簸中紧紧抓住固定带,看向顾锦城的目光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就在数小时前,这个男人还躺在病床上被噩梦纠缠,而现在,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属于他的领域——那个能洞察战场、指挥若定的特战队长。
“你怎么样?”宋墨涵在震耳欲聋的噪音中提高声音,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微微发白的嘴唇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顾锦城头上的伤还未完全康复,剧烈的颠簸很可能引发他的头痛。
顾锦城回望她一眼,轻轻摇头,用口型说了句“没事”。然而他紧握座椅边缘的手指关节已经发白,太阳穴处的血管在不停跳动。这些细节逃不过宋墨涵的眼睛,但她知道,此刻不是追问的时候。
临时索降点到了,但情况依旧危急。直升机无法完全降落,只能在离地十余米的空中勉强悬停,巨大的桨叶卷起狂风,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下方是陡峭的斜坡,林木丛生,黑暗中隐约可见嶙峋的怪石。
“宋医生!准备索降!”机舱门打开,狂风瞬间灌入,萧沉的声音在风噪中显得模糊不清。
宋墨涵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快速检查了一下索降装备,又将那个沉重的医疗背囊在身前固定好。就在她准备挂上安全锁时,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上了她的手背。
“我带你下去。”顾锦城已经先她一步将安全锁扣在了滑索上,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不等宋墨涵回应,他已经用特种部队特有的捆绑方式,将宋墨涵与自己紧密地固定在一起。“闭上眼睛,相信我。”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畔。
这一刻,宋墨涵没有丝毫犹豫。她将脸埋在他宽阔而略显单薄却异常坚定的后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她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的紧绷,也能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这是她在混乱中最需要的定心丸。
下一刻,顾锦城带着她纵身跃出机舱!
失重感瞬间袭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绳索摩擦的刺耳声音。宋墨涵紧闭双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顾锦城全身肌肉为了稳定两人身形而绷紧的力量。在急速下降的过程中,她听见顾锦城闷哼一声,似乎是在强忍着头部的剧痛,但他的手臂始终稳稳地控制着下降速度。
当双脚终于触碰到坚实却崎岋的地面时,宋墨涵悬着的心才稍稍落回原地。她立刻抬头看向顾锦城,在月光下,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你的头——”
“没事。”顾锦城迅速解开两人之间的连接,声音依旧稳定,“先救伤员。”
早已在此接应的两名浑身沾满泥泞和血迹的工兵小队队员踉跄着迎上来。年轻的那个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此刻眼中却充满了绝望与希望交织的复杂情绪:“医生!快!李锐不行了!他是为了掩护我们才...”
年长些的队员一把拉住情绪激动的新兵,声音沙哑地快速汇报情况:“我们遭遇了埋伏,李锐腹部中弹,已经失血超过二十分钟。我们尽了最大努力止血,但是...”
没有片刻休整,宋墨涵和顾锦城立刻跟着队员在密林中穿行。枪声在不远处时断时续,提醒着他们危险并未远离。顾锦城始终走在宋墨涵身前半步的位置,手枪已经握在手中,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黑暗。
很快,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岩石凹陷处,他们看到了伤员。那名叫做李锐的年轻战士躺在临时铺垫的雨衣上,脸色惨白如纸,腹部缠绕的绷带已被鲜血彻底浸透,甚至能看到隐约的肠管轮廓。他呼吸微弱,意识已经模糊。旁边另一名腿部受伤的队员正用尽全力按压着他的伤口,看到宋墨涵,几乎要哭出来:“医生,求求你,救救他...他才二十一岁...”
宋墨涵瞬间进入状态,她跪倒在伤员身边,快速剪开绷带,检查伤情。子弹造成的贯穿伤破坏了肠道和主要血管,内出血严重,必须立刻进行手术止血和清创缝合,否则几分钟内就会因失血性休克死亡。
“需要立即手术!这里环境太差,细菌太多!”宋墨涵抬头,语气急促却异常冷静,“必须找到一个相对洁净、能避开正面火力的地方!”
顾锦城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视四周。左侧是交火区,右侧是陡峭悬崖,后方是来路,前方...他的目光定格在悬崖下方不远处,一个被藤蔓半遮掩的天然岩洞。
“那边!岩洞!”他当机立断,“快!把他抬过去!”
在顾锦城的指挥和协助下,几人小心翼翼地将伤员转移到了岩洞内。洞内空间不大,但干燥,相对隐蔽。顾锦城和那名腿部受伤的队员迅速在洞口用岩石和树枝构建简易防御工事,并持枪警戒,将洞内狭小的空间完全留给了宋墨涵。
宋墨涵打开医疗背囊,摊开无菌手术单,戴上头灯,动作快得带起了残影。她没有大型手术设备,只有背囊里的基础手术器械、有限的止血纱布、缝合线和强心剂。这几乎是一场违背现代医学条件的野战手术。
“生命体征监测!”她一边给伤员注射肾上腺素维持心跳,一边对旁边协助的队员下令。年轻队员赶紧跪在伤员头侧,手指颤抖地搭在颈动脉上。
手术开始了。宋墨涵手中的手术刀在头灯照射下泛着冷冽的光,精准地切开了扩大创口,寻找出血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仿佛经过千百次演练——事实上,她在军医院期间专门接受过极端环境下的急救训练,只是从未想过真的会有用上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