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的晨光斜斜切过金砖,在御案前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影,将萧衍指尖的玉印照得透亮。
铜鹤烛台里的残烛还剩半截,烛油凝在鹤喙上,像一滴悬而未落的泪。
早朝已进行了半个时辰,官员们奏报的多是江南粮运、北疆戍防的琐事,萧衍始终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印上的龙纹,直到萧夜爵从武将列中缓步出列,殿内的空气才骤然绷紧。
“父皇,儿臣有本要奏。”萧夜爵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沉稳,玄色蟒袍的下摆扫过金砖,没有半分拖沓。
他双手捧着一卷奏折,递到内侍手中,“南楚细作冒充苍狼族信使之事,虽已查明是闲王与萧景渊勾结,但儿臣查得,南楚太子早已知晓此事,且暗中资助黑煞门,为其提供蛊虫与毒箭——此等行为,绝非小国试探,而是蓄意挑起北凉内乱。”
奏折展开,上面附着天机阁查获的密信——南楚太子写给黑煞门主的手书,字迹潦草却字字露骨,“助萧景渊夺权,事成后分北凉三州之地”的承诺,在晨光里刺得人眼疼。
官员们纷纷侧目,之前还试图缓和与南楚关系的礼部尚书,此刻脸色瞬间惨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萧衍拿起密信,指尖划过“三州之地”四字,指节微微泛白。他抬头看向萧夜爵,眼神里带着惯有的多疑,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彻查。”萧夜爵的回答斩钉截铁,“儿臣恳请父皇准许,由儿臣全权负责彻查南楚与三皇子党残余的勾结,一是追回被南楚截获的军械图纸,二是抓捕漏网的黑煞门弟子,三是向南方各州传旨,加强边境戒备,防止南楚突袭。”
这话像一块石头投入静水,殿内瞬间响起细碎的议论。文官列中的丞相李默皱起眉,刚要开口劝阻——他担心萧夜爵手握查案权后,会进一步巩固兵权,打破文官与武将的制衡——却被萧衍一个眼神制止。
萧衍放下密信,目光扫过殿内官员,最后落在萧夜爵身上。他想起三个月前,萧夜爵在神器秘宝救下霍景域,在太和殿呈上录音石,一步步揭开闲王的阴谋;想起萧夜爵在南疆大败南楚,护住边城百姓,却从不多言功劳。
这个儿子,不像萧景渊那般急功近利,也不像闲王那般野心外露,他的沉稳与担当,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准奏。”萧衍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将玉印盖在奏折上,朱印落下的瞬间,像是敲定了某种定局,“即日起,由太子萧夜爵全权负责彻查南楚与三皇子党勾结案,文武百官皆需配合,若有推诿或私通者,以谋逆论处。”
“儿臣遵旨!”萧夜爵躬身领命,眼底没有半分得意,只有如释重负的沉静——他要的不是权势,是彻查南楚的权力,是保护霍锦的能力,是让北凉免于内乱的底气。
殿内的议论声渐渐平息,官员们看着萧夜爵的背影,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之前制衡萧夜爵的文官们,此刻再无一人敢发声——皇帝的授权,不仅是让萧夜爵查案,更是向所有人宣告:太子的储位,已无人能撼动。
霍宴站在武将列中,看着萧夜爵,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想起萧夜爵对霍锦的呵护,想起萧夜爵在北疆与将士同甘共苦,心里清楚,北凉有这样的太子,是百姓之幸,也是霍家之幸。
萧衍看着殿内的平静,心里却并非毫无波澜。他知道,放权给萧夜爵,意味着自己多年的制衡之术将告一段落,但他更清楚,北凉内忧外患,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继承人。
他看向萧夜爵,语气缓和了些:“夜爵,查案之事虽急,但也要兼顾北疆与南疆的防务,不可顾此失彼。”
“儿臣明白。”萧夜爵点头,“儿臣已命苏轻晚的惊鸿阁弟子追查顾昭宁的踪迹,凌玄谷主也在研究压制蚀魂蛊的方法,霍锦会协助回春堂处理伤员,北疆有霍将军镇守,南疆有禁军副统领坐镇,儿臣可专心查案,不会顾此失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