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府的书房总浸在一股挥之不去的阴湿里。往日里用来彰显身份的紫檀木书架空了大半，只留几本蒙尘的儒家典籍充样子；烛火噼啪跳动，将萧景渊的影子拉得狭长，落在墙面上，像条扭曲的蛇。
他摊开的《论语》翻在“克己复礼”页，指尖却反复摩挲着书页边缘，眼神里没有半分“克制”，只有藏不住的狠厉——自被皇帝警告“闭门思过”后，他表面收了锋芒，暗地里却从未停下布局。
“殿下，人来了。”林公公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战战兢兢。他侧身让开，一个黑袍人悄无声息地走进来，黑袍下摆沾着夜露，还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腰间别着一把淬了黑毒的短刃，正是幽冥楼的使者。
萧景渊抬眼，没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幽冥楼办事，向来只认钱，对吧？”
黑袍人坐下，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三殿下爽快。说吧，要杀谁？价码多少？”
“霍锦。”
两个字从萧景渊嘴里吐出时，他的指节猛地攥紧，玉扳指硌得掌心生疼——那是母妃的遗物，也是他唯一的念想。
他想起第一次在回春堂见到霍锦的模样，她穿着淡紫色襦裙，手里拿着药杵，阳光落在她发间，像镀了层金。
后来他才知道，当年在北疆救他的不是她，可那又如何？他想要的人，就算抢，也要抢过来；若是抢不到，不如毁掉。
黑袍人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霍小姐是镇北将军的女儿，身边还有天机阁和惊鸿阁的人护着，杀她的价码，得要十万两黄金，再加江南一处盐场的地契。”
“十万两黄金，加江南盐场？”萧景渊冷笑一声，从袖里掏出一卷地契，拍在桌上，“盐场地契我有，黄金三日后送到你指定的地方。
但我有个条件——必须在生辰宴当天动手，而且要让她意外身亡，不能牵连到我。”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另外，她身上有将军府的气息，南楚国师的蛊王会攻击她，你可以借蛊王的手动手，事后把责任推给南楚，一箭双雕。”
黑袍人拿起地契，扫了一眼，确认是真的，才点头：“殿下的计划周全。生辰宴当天，我会派影杀出手，他擅长易容，能混进皇宫。
只要霍锦靠近玉佛，蛊王一动，他就能趁机用噬心蛊杀了她，没人会怀疑到殿下头上。”
“好。”萧景渊端起桌上的冷茶，抿了一口，“若是成了，我登基后，幽冥楼在北凉的生意，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败了……”他眼神一冷，“你知道后果。”
黑袍人站起身，微微躬身：“殿下放心，幽冥楼从不出错。”说完，他像阵风似的退出书房，消失在夜色里。
林公公凑上前，小声道：“殿下，幽冥楼虽然厉害，可霍小姐身边有太子殿下的暗卫，还有天机阁的人，万一……”
“没有万一。”萧景渊打断他，眼底满是偏执，“就算杀不了她，蛊王也会让她身败名裂。
到时候，父皇会猜忌将军府，萧夜爵也护不住她。只要她倒了，将军府就少了个智囊，我登基就更容易了。”
他走到窗边，望着回春堂的方向，夜色里只能看到一点微弱的灯火——那是霍锦还在炼制解蛊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