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晨光已褪去初时的清冷，鎏金盘龙柱的阴影被拉得狭长，落在金砖地面上，像一道道无形的界线。
香炉里新换的龙涎香燃得平缓，青烟袅袅缠绕着明黄色帐幔，殿内的气氛比昨日缓和了几分，却仍透着股挥之不去的紧绷——百官垂首而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等着皇帝最终的裁决。
萧衍坐在龙椅上，指尖摩挲着案上的密信，目光扫过阶下的众人。周显已被押入天牢，空出的位置显得格外扎眼；萧景渊垂着头，青灰色朝服的袖口微微攥紧，似在掩饰心绪；萧夜爵站在太子位旁，月白锦袍衬得他身姿挺拔，神色平静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沉稳；而霍景辞站在武将列尾，指尖还沾着昨日紧张时攥出的汗渍，眼底满是期待与忐忑。
“周显通敌叛国，罪证确凿，”萧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帝王的威严，“免去其吏部侍郎之职，贬为江南吴县县令，即刻离京，不得延误！其党羽凡涉案者，交由大理寺彻查，从轻发落。”
这话一出，殿内响起细微的吸气声——谁都没想到，周显通敌证据如此确凿，却只被贬为县令，而非处死。
只有萧夜爵心里清楚，这是父皇在平衡朝局——周显是文官们的人，杀了他恐引起文官不满，贬官既惩罚了他，又给了文官们台阶下。
“至于霍宴，”萧衍顿了顿，目光落在霍景辞身上，“虽无通敌之实，但北疆流言四起，与他管束部下不严有关。罚其半年俸禄，仍掌北疆兵权，务必守住三城，击退苍狼族。若再有差池，朕绝不轻饶！”
“谢陛下恩典！”霍景辞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臣父兄定不负陛下所托，死守北疆！”
这裁决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皇帝既没完全信任霍宴，免去他的兵权，也没因流言治他的罪，而是用“罚俸禄”的方式敲打，同时让他继续镇守北疆，既利用了将军府的军事能力，又维持了“制衡”的局面。
萧夜爵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已是目前最好的结果，至少保住了霍宴的兵权，也为生辰宴的应对争取了时间。
“三皇子萧景渊，”萧衍的目光突然转向萧景渊，语气冷了几分，“近日朝堂流言，多与你府中之人有关。
朕念你是皇室宗亲，不予追究，但你需安分守己，闭门思过半月，不得干预朝政。若再惹是非，朕必严惩！”
萧景渊身子一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还是躬身行礼：“儿臣遵旨。”他低着头，没人看见他眼底翻涌的狠厉——父皇这是明着警告他，也是在偏袒萧夜爵！但他不能反抗，只能暂时隐忍，等生辰宴上再图后计。
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陆续退出殿外。霍景辞快步走到萧夜爵身边，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昨日仗义执言，否则将军府今日怕是凶多吉少。”
“姜翰林不必多礼，”萧夜爵拍了拍他的肩，语气温和，“霍将军是北凉的忠臣，本殿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北疆之事还需多劳烦你我互通消息，莫让苍狼族有机可乘。”
两人寒暄几句后各自离去。萧景渊则快步走出皇宫，林公公紧跟在后，小声道：“殿下，陛下虽没严惩您，却禁了您半月足，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