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的清晨总裹着两层香气——下层是普通草药的苦涩，混着流民身上的尘土味；上层是灵草的淡甜，从霍锦袖中漏出来，悄悄绕着药柜打旋。
她正弯腰给一个腿伤的老流民换药，指尖刚缠好纱布，就听到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玄铁剑碰着石阶，“踏”一声，轻却清晰。
“太子殿下？”霍锦直起身，回头时，萧夜爵已站在药堂门口。他没穿常服，换了身藏青劲装，腰间玄铁剑的穗子沾着晨露，显然是刚从军营过来。
门口的流民看到他，纷纷停下喧哗，眼神里藏着敬畏——谁都知道，这位太子前些日子刚破了三皇子的阴谋，还帮北疆挡了火教的机关车。
“过来看看流民的安置情况，顺便……问问愈灵散的进度。”萧夜爵的目光扫过药堂，落在墙角几个缩着的流民身上——那几人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衣裳，手总往袖里藏，眼神时不时瞟向内室，与其他疲惫的流民截然不同。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对霍锦道，“能借一步说话吗？”
内室比外间安静，窗台上摆着一盆刚从空间移栽的“九窍还心藤”，淡紫色花瓣在晨光里泛着微光。
萧夜爵坐在木凳上，指尖摩挲着桌上的青瓷茶杯，没急着开口。
霍锦站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碰着醒魂草的花瓣，心里清楚，他要问的绝不止愈灵散。
果然，萧夜爵先开了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本王听说，霍小姐医术高超，尤擅解毒？连神医谷都解不了的七日销魂散，你却能治。”
霍锦垂眸，指尖的花瓣轻轻颤动：“殿下过誉了，不过是略懂皮毛。那日能解殿下的毒，全靠神医谷凌玄谷主，我只是依方抓药，论真本事，远不及神医谷万一。”
她刻意把功劳推给凌玄，既符合“神医谷影响力深远”的设定，又避开了空间的秘密。
萧夜爵抬眼，目光落在她垂着的睫毛上——长而密，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他又问：“上月初三的赏花宴，听说小姐也去了？有人看到，你躲在假山后，当时里面正发生刺杀，你看到了什么？”
这话像颗小石子，投进内室的安静里。霍锦心里一紧——赏花宴那次刺杀，是萧景渊派黑煞门的人动手，她当时确实在假山后，还悄悄用银针伤了一个刺客，帮了萧夜爵的暗卫。
但她不能说，一旦承认，就会暴露自己的武功，还会被追问为何会在那里。
“那日我陪母亲去赴宴，中途有些头晕，便去假山后歇会儿。”
霍锦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波澜，“后来听到里面有打斗声，我吓得闭紧了眼，只敢捂着耳朵蹲在地上，什么都没看见。”她说着，指尖微微攥紧——袖里的骨哨硌着掌心，提醒她不能露馅。
萧夜爵盯着她的手，那只刚给流民换过药的手，指腹带着薄茧，却很稳，不像会“吓得闭眼”的模样。
他没戳破，反而话锋一转，提起了北疆：“黑风口那边，你父亲传来消息，南楚国师的噬灵蛊王很棘手，士兵中蛊后，内力会被瞬间吸干，连玄铁剑都握不住。”
霍锦心里一沉，面上却依旧平静：“我已经让天机阁的人送了护蛊丹去北疆，士兵服下后，能暂时挡住蛊虫的侵蚀。
另外，凌玄谷主说，噬灵蛊王怕‘龙涎玉’的气息，若是能找到龙涎玉，或许能彻底克制它。”
“龙涎玉……”萧夜爵的指尖顿了顿，“本王已经让人去查龙涎玉矿脉的消息，只是矿脉在苍狼族的地盘边缘，现在火教和苍狼族联手，想进去不易。”
他看着霍锦，语气软了些，“你大哥昨日传信，说你画的防御图纸很有用，火墙挡住了机关车的第三次进攻。”
这话像是在缓和气氛，霍锦却没放松警惕。
她抬头，正好对上萧夜爵的目光——他的眼神比刚才柔和，像晨光落在湖面，却依旧藏着一丝探究。
她突然想起昨日石默的话，说东宫的暗卫最近在查“齿轮图的来源”，心里更清楚，他对自己的怀疑，没那么容易打消。
“能帮到大哥就好。”霍锦错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台上的九窍还心藤，“殿下若是没别的事，我得出去看看流民了——刚才那几个腿伤的，还等着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