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将军府的采买库房前已聚了十余人。刘管事挺着微凸的肚腩，双手拢在袖中，眼角余光不时瞥向缓步走来的霍锦，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
“三小姐今日来得真早。”刘管事上前行礼，语气恭敬却透着敷衍，“这采买库房杂乱，怕污了您的眼。”
霍锦披着狐毛镶边的鹅黄斗篷，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看似素净，目光却清亮如雪后初晴的天。
她微微一笑：“刘管事辛苦。母亲既将采买交与我，再杂乱也得理清楚。”
张嬷嬷立在她身侧，沉声道：“小姐奉夫人之命接管采买，诸位当尽心辅佐。”
众人齐声应“是”，眼神却各异。有好奇，有观望，更有如刘管事般的不以为然。
库房内杂物堆积，药材、布匹、食材分类存放，却显杂乱。
霍锦目光扫过一筐新到的江南柑橘，果皮已显干皱，显然存放多日。她拈起一个，指尖微按，果皮软陷。
“这柑橘采购几日了？”
刘管事忙答：“前日刚到的，江南快马加鞭送来，新鲜着呢。”
霍锦将柑橘递与张嬷嬷：“您瞧瞧。”
张嬷嬷接过细看，皱眉道：“果皮失水，梗部已显霉点，至少存放五日以上。”她转向刘管事，语气转厉：“前日到的？刘管事，老奴虽年迈，眼睛还没花！”
刘管事额角见汗，强笑道：“许是路上耽搁了，小的这就让人撤下。”
“不必。”霍锦语气平和，“云珠，取账本来。”
账本厚厚一册，记录着采买物资的进出。霍锦纤指翻页，目光迅速扫过，忽然停在“江南柑橘”一项：“账记采购于三日前，单价一两银子一斤，共五十斤。”
她抬眼，“现今市价，江南柑橘不过五钱一斤，刘管事，这差价作何解释？”
刘管事脸色微白：“三小姐有所不知，今年江南气候不佳，柑橘价涨...”
“是吗？”姜清鸢轻笑，“巧了，我昨日才收到江南商行来信，说今岁柑橘丰收，价跌至四钱。”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刘管事可要过目？”
刘管事扑通跪地：“三小姐明鉴，定是那商贩欺我！”
霍锦不语，又翻了几页，指着一项“北疆黄芪”：“采购百斤，单价十两。可我记得府上药库记录，上月只入库三十斤。”她目光转冷，“那七十斤黄芪，去了何处？”
刘管事汗如雨下，支吾不能言。
霍锦合上账本：“刘管事年事已高，想必记性不佳。从今日起，您老回家颐养天年吧。”
她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云珠，取十两银子给刘管事，算是将军府的心意。”
刘管事愕然抬头，不敢相信这就被撵出府去。他还欲争辩，却见霍锦目光清冷如刀，顿时哑了声。
处置了刘管事，霍锦又接连查了布匹、食材各项采购，揪出三个与刘管事勾结的仆役，或辞退或降职，雷厉风行，不留情面。
库房众人噤若寒蝉，原以为这位江南回来的三小姐柔弱可欺，不想手段如此凌厉。
霍锦唤来一个名唤石头的年轻仆役，他是天机阁早先安插进府的人，为人机敏可靠。“
往后你暂代采买管事一职，每笔采购须经我过目。价格须与市价持平，质量须为上乘。”
石头躬身应下，眼中闪着敬佩之光。
整顿完毕，已近午时。霍锦命人将那些次品柑橘分与府中仆人，又亲自查看药材库存。在一堆黄芪深处，她发现一个小木盒，盒上锁已锈蚀。
“这是何物？”她问库房老仆。
老仆摇头：“存放多年了，据说是老将军在世时收着的，吩咐不得擅动。”
霍锦心念微动，想起南宫彻信中所说的“龙涎玉碎片”。她命人撬开锁，盒中铺着锦缎，其上躺着一枚暗沉如铁的玉石碎片，只有指甲大小，却隐隐泛着奇异光泽。
她强作镇定，合上盒盖：“既是老将军遗物，我自会妥善保管。”便将木盒收入袖中。
回院途中，忽见二房李氏领着丫鬟匆匆往府外去，神色惶急。
霍锦心下一动，悄声吩咐石头：“跟着二夫人，看她去见何人。”
石头领命而去。
霍锦回到院中，闭门取出那枚碎片。碎片触手温润，与她空间内的玉石共鸣般微微发热。
她尝试将碎片送入空间，碎片竟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其中，药园土地随之泛起微光，一株新苗破土而出，叶片竟呈暗金色。
“果然龙涎玉碎片...”霍锦心中既喜且忧。喜的是空间又得提升，忧的是这碎片背后牵扯的阴谋。
傍晚时分，石头回报：二夫人去了城西一处僻静茶楼，见了一个南楚打扮的男子，二人密谈许久，二夫人归来时面色不佳。
霍锦蹙眉。南楚人？莫非与南宫彻警告的南楚巫医有关？
她正思忖对策，忽有仆从来报：太子殿下驾到，正在前厅与将军说话，请三小姐前去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