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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漕渠新雨(1 / 2)

第二十六章 漕渠新雨

都水监衙署位于皇城东南隅,低矮的廨舍内弥漫着陈年卷宗的霉味。

赵五指尖抚过《永徽漕渠录》的虫蛀边缘,窗外传来新征船工与老吏的争执声。

他面前摊着三份文书:郑系残余递交的“病退”状、户部驳回追加饷银的移牒,以及柳蓁蓁昨夜绘制的洛水暗礁图。

晨鼓方歇,赵五身着浅青色官袍,踏入了都水监那座略显破旧的衙署。庭院中古槐参天,廨舍低矮,空气中混杂着陈年卷宗的霉味、墨锭的清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潮气。几位身着深绿或浅绿官袍的监丞、主簿早已在正堂等候,见他到来,纷纷起身行礼,神色间恭敬之余,难掩几分审视与疑虑。

“下官等参见赵监丞。”为首一位年约五旬、面容清癯的老者躬身道,他是都水监的另一位监丞,姓周,在此任职已近十载。

赵五还礼,目光扫过众人。他知道,自己以从七品上的阶官出任此职,虽因漕运新策得皇帝赏识,但在这技术性极强、关系网盘根错节的都水监,他仍是个不折不扣的“新人”和“外人”。能否服众,打开局面,全看接下来的作为。

(唐代都水监掌川泽、津梁、渠堰、漕运等事务,是重要的专业技术衙门,官员多需具备水利、工程等专业知识。)

简单的叙礼后,赵五并未急于听取冗长的汇报,而是直接请周监丞引路,前往档案库。他需要最快速度掌握帝国漕运的“家底”。档案库内,卷帙浩繁,从前朝的《水部式》 到本朝的《漕运则例》,从各条漕渠的水文记录到历年漕粮损耗的明细账册,堆积如山。赵五深吸一口气,埋首其中,一坐便是数日。

他结合前世所知的物流管理、项目管理等现代知识,仔细研读这些古籍。很快便发现,现行漕运制度积弊之深,远超其在冯翊所见。机构重叠,权责不清:都水监、漕运使、地方州县皆可插手漕务,遇事相互推诿;技术陈旧,效率低下:船只设计落后,航道疏浚不及时,闸坝管理混乱;更严重的是,人浮于事,贪墨成风,许多技术岗位被不学无术的权贵子弟占据,而真正精通水文的老河工却无晋升之途。

这日,他正在查阅一份关于汴渠(连接黄河与淮河的重要漕渠)近年淤塞情况的急报,周监丞忧心忡忡地前来禀报:“赵监丞,今岁秋粮北运即将开始,然汴渠徐州段淤塞尤甚,大型漕船恐难通行。若绕行,则耗时倍增,损耗亦巨。此事……颇为棘手。”

赵五放下卷宗,目光锐利:“以往如何处置?”

“以往……”周监丞面露难色,“多是临时征发民夫疏浚,然工程浩大,钱粮不足,往往草草了事。或……或与沿河大姓协商,由其出人出力,朝廷则许以免税或漕利分成。”他话语中透出无奈,显然此法弊端丛生,易滋生地方豪强坐大。

赵五沉吟片刻,断然道:“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非长久之计。 须有根本之策。”他当即下令,召集监内所有精通水文、漕渠事务的官员和技术工匠,包括那些常年奔波在外的水部令史和熟稔河道的老河工,举行一次漕务会议。

会议在都水监的正堂举行。与会者大多第一次见到这位以“漕运新策”闻名的年轻监丞,见他并无官场虚礼,开门见山便要求众人直言漕运弊病和改进之法,起初皆有些拘谨。但在赵五诚恳的态度和有针对性的提问下,大家渐渐放开,纷纷建言。

一位脸庞黝黑的老河工壮着胆子说:“大人,小的在汴渠跑船三十年,近年淤塞快,主因是上游山林砍伐太过,泥沙俱下。光清河道不行,得在上游植树固土!”

一位精于计算的主簿补充道:“漕船调度亦是问题。各段漕司各自为政,船只空返、等待时有发生。若能统一调度,分段接力,如传驿马,效率必增。”

还有一位年轻的水部令史提出:“江东犁(一种改进的曲辕犁)翻土效率高,或可改造用于清淤挖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