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开海之议,动摇国本,臣等誓死不敢奉诏!”
翌日清晨,奉天殿内,朱元璋刚将“廷议开海”的议题抛出,就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炸开了锅!以户部尚书曾泰、都察院左都御史詹徽为首的一大批文臣,哗啦啦跪倒了一大片,个个面色激动,言辞激烈!
曾泰须发皆张,叩首高呼:“陛下!海禁乃是您与诸位老臣当年深思熟虑所定,是为绝倭患、防奸民、固海防之上策!岂可因……因一些虚无缥缈的海外奇谈,就轻易更改祖制?海外或有珍宝,然奇技淫巧,玩物丧志,岂是我天朝上国所应追逐?望陛下三思啊!”
詹徽更是直接,矛头隐隐指向了坐在朱元璋下首、正无聊剔牙的张晋:“陛下!臣闻昨日有方外之人,以妖……以幻术荧惑圣听,展示些骇人听闻之景,此等虚妄之事,岂可做为军国大事之依据?若开海禁,倭寇长驱直入,东南糜烂,奸民勾结外邦,祸乱滋生,届时谁可承担这千古罪责?!”
一时间,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引经据典,忧国忧民,仿佛朱元璋要是开了海,大明立刻就要国将不国。
朱元璋端坐龙椅,面沉如水,手指轻轻敲着扶手,看不出喜怒。他昨日受了巨大冲击,决心已下,但面对这汹涌的反对声浪,尤其是“祖制”、“祸乱”这些大帽子扣下来,他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理由来压制。
“咳咳。”一片嘈杂中,一声不合时宜的轻咳响起。张晋慢悠悠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走到大殿中央,环视了一圈跪着的、站着的、群情激愤的大臣们,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让人火大的懒散笑容。
“哎哟喂,诸位大人,瞧你们这一个个的,跟被踩了尾巴似的。”张晋掏掏耳朵,“吵吵啥呢?不就是怕开海引来倭寇,怕百姓不安分嘛?简单啊,倭寇来了,揍他丫的不就完了?”
“你!”詹徽气得脸色发青,“说得轻巧!茫茫大海,倭寇来去如风,如何剿之?水师耗费巨大,钱从何来?”
“钱?”张晋嗤笑一声,目光转向曾泰,“曾尚书,您管钱的,我问问您,虽朝廷禁海,但沿海走私,规模几何?朝廷损失税银,又有几何?您心里没点数吗?”
曾泰一愣,支吾道:“这……走私之事,隐秘难查,数额岂可妄加揣测……”
“揣测?”张晋打断他,从袖子里一摸,竟掏出一卷厚厚的账册,“啪”地扔在地上,“这是我这几天闲着没事,让人(系统)帮忙统计的,近五年东南沿海主要走私品的种类、数量、价值估算。不敢说百分百准确,但大概其……每年流失的白银,不下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
“二……二十万两?”有官员小声猜测。
张晋摇摇头,淡淡吐出三个字:“二百万两。”
“什么?!”
大殿内瞬间一片死寂!连朱元璋都猛地坐直了身体!二百万两白银!这几乎相当于大明鼎盛时期一年税赋的三四成!就这么白白流进了走私犯和海外商人的腰包?!
“这……这不可能!”曾泰失声叫道。
“不可能?”张晋弯腰捡起账册,随手翻开一页,“洪武十年,泉州府曾查获走私巨船,载丝绸万匹,瓷器千件,仅是冰山一角。 茶叶、药材、糖……哪一样不是暴利?朝廷禁海,等于把这块肥肉拱手让给了不法之徒和海外蛮夷!你们口口声声为国为民,这每年流失的二百万两白银,能养多少水师?能造多少战船?能赈济多少灾民?嗯?”
他目光如电,扫过曾泰和詹徽:“还是说,某些人……其实就指着这走私的油水过日子,所以才拼命反对开海,好继续闷声发大财啊?”
这话诛心至极!曾泰和詹徽脸色瞬间煞白,冷汗直流,噗通跪地:“陛下明鉴!臣等绝无此心!张先生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查就知道了。”张晋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又转向另一个问题,“再说倭寇。诸位大人觉得倭寇可怕,是因为你们压根不知道他们在哪儿,老巢在何处,对吧?”
他再次伸手入袖,这回,掏出的不是账册,而是一个巨大的、用轻便材质制成的卷轴。他招呼两个小太监:“来,给咱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