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洁任性,连带着我也跟着她一起荒唐。”
徐母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被岁月和规矩打磨过的清冷腔调。
“事情都了了?”
“暂告一段落。”
墨白尽量让声音显得平稳。
徐母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身上那件军装上停留了一瞬,道:“文洁这孩子,性子野,心气高,随她爹,也随我年轻的时候。
虽说这世道,女孩子家,有点刚性,不算坏事。只是……这刚性,得有地方放,有人懂,有人护得住。
我们徐家,从前讲究的是富贵二字,如今,只求个安稳。不是身子的安稳,是心里的。”
墨白明白,徐母是在问他这个浑身带着硝烟和黄土气的年轻人,能不能在那条风雨飘摇的前路上,给她的女儿一个能让心落脚的地方。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急着承诺,也没有夸口。
迎着那双看透了世情的眼睛,挺直了腰背,郑重的说:
“伯母,这世道,安稳是奢求。但我会尽力,给她一片能施展性子,也不必担心风雨的天地。”
徐母满意点头,“你父母能同意儿媳抛头露面?”
徐文洁也紧张的望向墨白,她这么不顾礼仪廉耻的追上山,会不会被他们看轻,甚至……
墨白苦笑,长叹一声,“他们都不在这个世界了,如今的我孑然一身!”
“啊!”
徐母能从墨白的谈吐、见识察觉出他出身不凡,却没想到他的身世如此凄苦!
“云逸,对不起……”
“没关系伯母,他们也许在另一个世界活的更好!”
墨白已经能平静的接受这个现实。
徐文洁心疼的拉了拉墨白手臂,“以后我照顾你!”
墨白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你呀,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徐文洁不依的晃着他的手臂。
徐母摇了摇头,嘴角牵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文洁这孩子,小时候就与寻常闺秀不同。
五岁那年,家里请了西席教《女诫》,她趁先生打盹,竟偷偷用墨在先生身上画了只小乌龟。
为这事,她爹差点动了家法。
最出格的是八岁那年,她听说铺子里新到了西洋的自鸣钟,能自己打点报时。
她好奇得不行,非要拆开看看里头是什么在作怪。
趁着丫鬟不留神,她搬了凳子,拿了工具箱,真把那价值千金的钟给拆了……
零件摆了一地,却怎么也装不回去了。后来还是请了洋行的技师才勉强复原。”
徐母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近乎骄傲的纵容。
“她从小就有一股子劲儿,不服输,不信邪,总觉得规矩是框不住她的。如今看来……她跟小时候一个模样。”
墨白听着,眼前仿佛浮现出那个小小的、调皮的身影,“伯母,她这股劲儿,我会替您好好护着。”
徐母轻笑点头,女儿的性子如有公婆、小姑,怕是不好过,墨白孤身一人即使进门也没规矩,好不自在!
“云逸,我这次就把她带回去,等着你去上海滩迎她。”
“妈……”徐文洁一听急的直跺脚。
徐母杏目一瞪。
徐文洁可怜兮兮的望向墨白。
“跟伯母回去,我会去上海滩把你迎回来的!”
墨白虽然不舍,也只能这么说。
徐母笑说:“我见你身边也没个妥贴的人照顾,让菱心这丫头留下来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