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集团也盯着关外的白山黑水。
袁项城对知交好友的能力十分信重,“有一股力量可以借用,而且还要防范其与之合流……”
徐世昌明了,“我观墨白行事手段酷烈,正好利用这点,把鬼军专杀士绅的名声散播出去,到时他们就会结寨自保,破虏军寸步难行。”
袁项城微微一笑,他从墨白身上看到了李自城的影子。
这伙狂暴崛起的农民起义军并非亡于自身的腐化堕落,而是亡于他们没有堕落,在士绅和农民之间压错了宝。
大顺政权选择为穷苦农民免税,拿地主士绅开刀填补军费,彻底走上了地主士绅的对立面。
然,人心似水民动如烟,百姓最容易被收买,士绅集团只要出钱粮,大部分百姓就会重新选边站队。
所以李自城最终走向失败。
“菊人兄,此计可行啊!”
两人相视大笑。
辽西,残阳如血,给枯枝、荒冢和蜿蜒的土路都镀上了一层橘红。
春风像小刀,呼啸着刮过旷野,卷起漫天黄沙,发出呜咽般的嘶鸣。
在这片被动荡撕裂的土地上,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正从辽东弥漫而来——
那群不像土匪更像军队的硬茬子,已成了所有绺子头顶悬着的刀。
十里坡的关帝庙,早已破败不堪。
蛛网在斑驳的神像间织罗。
关老爷那把木刀上的红漆剥落得厉害,唯有那双丹凤眼,依旧在尘埃与阴影里冷眼瞧着下方。
此刻,庙里庙外聚集的是一群穿着黑棉袄、头戴狗皮帽子的土匪。
庙堂中央,几块石头支起一口铁锅,底下柴火噼啪燃烧,锅里炖着肥羊,肉香混着一股粗砺的烟草和汗臭味儿,弥漫在料峭的空气中。
冯麟阁到了。
他年纪最长,盘踞广宁多年,自比一方诸侯。
穿着旧绸面的羊皮袄,手指上套着硕大的玉扳指,缓步进来时,几个小喽啰立刻躬身让路。
他眼皮耷拉着,似睡非睡,但偶尔一瞥,精光乍现,像藏着针。
身后跟着十来个手下,一水的莫辛纳甘快枪,眼神彪悍。
“冯爷!”有人喊了一声。
锅边一个精壮汉子抬起头,脸上一条刀疤从额角划到下颌,凭添几分凶恶。
此人是金寿山。
他起身,一抱拳哈哈一笑:“就等您老了!”
冯麟阁嗯了一声,目光扫过庙内。
角落里,一个穿着半旧灰布棉袍,戴着毡帽的汉子正蹲在地上,拿着一根小树枝,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地上的灰。
“雨亭自己玩憋死牛呢?”冯麟阁招呼一句,走到主位坐下。
张雨亭咧嘴大笑,拍拍手站起来:“冯爷净拿我开玩笑,在那瞎划拉呢。”
冯麟阁出场,人差不多齐了。
辽西数得着的绺子当家,几乎都聚在了这破庙里。
平日里,他们为地盘、为钱财、为烟土,互相砸窑、绑票、插签,恨不得生吞了对方。
但今天,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金寿山最沉不住气,一拳砸在香案上,震得破香炉一跳:“妈了个巴子!七星山那帮玩意儿,真当自己是官军了?
剿匪?
剿到老子们头上来了!
断财路,砸窑到咱们窝边,还他妈放话要保境安民?
我日他祖宗!”
他嗓门洪亮,震得窗棂嗡嗡响。
一个瘦高个当家接话:“金爷说的是。那破虏军仗着家伙好,专砸我们绺子的窑!
再让他们这么折腾下去,关外还有咱们的立锥之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