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珠世温和的目光下，上前买了一份。
最后，他们寻了一处临街的、相对安静的茶寮，在廊下坐下。
面前摆着简单的木质茶几，上面放着那串三色团子和三杯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
神谷川雪用竹签小心地插起一个粉色的团子，动作有些生疏，却带着一种郑重的仪式感。
她小心翼翼地咬下一小口，软糯的口感与清甜的豆沙馅在口中化开。
她满足地微微眯了下眼睛，细细地品味着。
甜味、糯米的香气……这些早已被血腥和寒冷覆盖、几乎遗忘的感官体验，此刻重新变得清晰而真实。
她那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如同冰雪初融般的波澜。
她随即放下竹签，看向身旁姿态优雅地端着茶杯的珠世。
“珠世夫人，无惨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神谷川雪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但眼神却带着认真。
珠世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温热的瓷杯传递来的温度如此真实。
她的目光越过茶寮低矮的围栏，投向远处依旧喧闹的街市，看着那些为生活忙碌的、平凡而鲜活的人们，沉默了片刻。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轻轻放下茶杯，转过头，看向神谷川雪。
那双睿智而温和的眼眸中带着一丝真诚的困惑与好奇，反问道：
“雪小姐，恕我冒昧……你与程墨先生相处时日，严格来说，并不算长。”
“为何……你如此坚定地，将自己，以及你未来的道路，全然寄托于他呢？”
神谷川雪闻言，目光也转向了街上那些为了生活奔波、或喜或忧的芸芸众生。
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象，看到了那漫长而黑暗的过去。
“我的人生……很长。”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波澜。
“但大部分时间，要么在浑噩中被诅咒本能驱使，犯下无尽的杀孽……”
“要么在清醒后，被无尽的罪孽与绝望吞噬，只能选择将自己彻底冰封，以求不再害人。”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微凉的茶杯壁上轻轻划过。
“那是一场……漫长的失去。”
她的声音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
“失去家人，失去故乡，失去作为神谷川雪的自我……最后，连作为‘人’的资格与希望，也彻底失去了。”
她重新将目光转向珠世，冰蓝色的眼眸中，此刻清晰地映照着对方的身影。
“程墨大人，他给了我第二条命……不，不仅仅是性命。”
她微微摇头，纠正了自己的说法。
“他给了我……选择的权利。我可以选择向无惨复仇，可以选择用余生去救赎过往的罪孽，甚至可以……”
“像现在这样，像一个最普通的女人一样，行走在阳光之下，坐在廊下，安静地品尝一碗甜团子，感受风吹过发梢的温度。”